空氣裏隱隱有點消毒水的味道,辛冉的聲音沙沙的響,“沈蘇,早上就是我出事的時候,你其實想說什麼”

    “我、我”沈蘇囁嚅了幾聲,沒有那種急迫的語境,到底沒說出來。

    辛冉聽出他的窘迫,“沒關係,咱們這樣說,是我以爲的那句嗎你只要說是不是就行了。”

    沈蘇猶豫了片刻,“嗯”

    真的是這樣他真的是想說這個,他心裏真的有這句話滿天的煙花盛開,滿天上最好看的雲彩都聚在一起了辛冉咬着脣低笑,抓過沈蘇的手來親了一下,用力摩挲着,“那你也知道,我想對你說這句話,就行了”

    沈蘇忽然覺得眼睛溼潤了,“傻瓜我想聽你直接說”

    辛冉忸怩了一下,“那人家這一會也說不出來嘛”

    “那做得出來也行”

    辛冉其實知道沈蘇不是這個意思,故意曲解了,伸手拽了拽他的腰帶,“人家現在是病號,你上來。”

    “別鬧會影響患處癒合的”沈蘇把頭往他肩上小心的靠了靠,“你乖乖的,我多待一天好不好”

    “不好”辛冉搖頭,“你不能老請假,我乖不乖你都得回去”

    沈蘇翻身摟住他,窩進他頸窩裏,“吆,突然懂事了”

    “切,我什麼時候不懂事了”

    第二天下午,辛冉叫趙猛開車,他送沈蘇去機場,正好宗庸次仁又來看辛冉,就跟着一起去了。

    辛冉雖然心裏腹誹,好大一個電燈泡,別說吻別,愛的抱抱都沒戲了,他嘴上卻啥也不能說,只好自認倒黴。

    候機的時候,宗庸次仁就提出來三人合影留念。

    辛冉下意識地看着沈蘇,沈蘇點點頭,辛冉就順手摟住了他的肩。

    等沈蘇上了飛機,宗庸次仁看着手機裏的照片,左看右看,還是覺得有哪裏不對,就是說不上來。

    轉眼到了六月下旬。同樣集數,時裝戲一般比古裝要快,沈蘇的醫者仁心快要殺青了,如果不是最近經常請假去跑大唐逆妃的宣傳活動,只怕還能更快一點。

    拍完上午的戲,導演喊了停,沈蘇去公關休息區的茶水室接了一杯咖啡。嗯,雖然這家醫院的飯菜非常糟糕,飲料還是可以的。他正喝着,忽然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噠噠噠的跑了過來,站在茶水室門口,瞪着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神氣活現的看着他。

    小女孩穿着紅裙子、小皮鞋,長得蠻漂亮,還扎着一對一翹一翹的牛角辮,顯得特別可愛。

    沈蘇就走過來,俯下身子看她,“小妹妹,你要喝嗎”

    小女孩一聽就掐起腰,“我爸爸說不能接受陌生人的東西,不然會被人帶走,就看不到他了。”

    沈蘇笑道:“那是你爸爸怕你遇到壞人,可我不是壞人啊你看我像壞人嗎”

    小女孩似乎歪着頭想了想,“大哥哥,你長得這麼好看,姑且就相信你一回吧”

    “哈哈哈”沈蘇簡直大開眼界,現在的小孩子都這麼厲害了嗎“姑且”耶這詞他都不太會用。沈蘇笑道:“那謝謝你的信任了。你想要喝什麼哥哥給你接。”

    “我要”小女孩點着腳,往茶水室裏伸頭看了看,“我要橙汁,冰的”

    “銘銘。”

    “爸爸”

    小女孩放下飲料杯子,就撲進了高大強壯的成年男人懷裏。

    男人彎腰抱起小女孩,走到沈蘇跟前。

    沈蘇一頓,“盛總,這是你的女兒”

    盛君笑道:“我的丫頭盛銘。銘銘,叫叔叔。”

    盛銘晃了晃圓圓的小腦袋,尖尖的童聲清脆道:“爸爸,你真不會聊天現在出門在外,都要管奶奶叫阿姨,阿姨叫姐姐的,你怎麼能讓我叫這麼年輕的哥哥叔叔呢人家會不高興的”

    盛君有點無奈,卻又憐惜的看看女兒,對沈蘇道:“她從小跟着她媽,只有週末我在北京,才能接她回來。平時不常見就叫我慣壞了,哪像個丫頭,跟個野小子一樣,你不要介意啊”

    沈蘇笑道:“不會啊,我覺得銘銘很可愛盛總你今天是過來探班的嗎”

    這時盛家的阿姨也找過來了,盛君把女兒交給

    阿姨,到旁邊去玩。他搓了搓手,“奧,她媽最近沒空,換牙了,我帶她來看個乳牙”

    安康醫院的牙科在北京的醫院中,算小有名氣。但是盛君瞄了一眼沈蘇,有點艱難的繼續往下說:“其實,也是來探班的”

    成熟男人偶爾露出來的窘迫,還是很可愛的。沈蘇不由得笑了,“盛總真是個好領導,有您在我們就放心了。那我去拍戲了”

    “等等。”盛君抿了下嘴脣,“既然都這麼好了,你還叫盛總,是不是有點太見外了叫我就叫盛君哥吧”

    好像太親近了些,不過連人家女兒都見了,眼前形勢,似乎也不太好拒絕。沈蘇一怔,不由自主的蹙了蹙眉毛,“給其他同事聽到,不太好吧”

    盛君小心翼翼的問,“那沒有別人的時候”

    他微微顫動的眉尖裏有期翼,沈蘇無奈道:“好吧,盛君哥,我去拍戲了。”

    拍到傍晚,今天差不多要收工了。沈蘇換下衣服,出來看到康樹輝就是一愣,盛君還沒走他下意識的一擡頭,就見盛君懷裏抱着跑累了困得腦袋一歪一歪的盛銘,跟導演說着話,偶爾低頭看一眼盛銘,目光裏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溫軟,關懷憐惜,還有隱藏不住的歉疚。他禁不住想起辛冉說過的那首詩,無情未必真豪傑,憐子如何不丈夫。戰場上廝殺,商場上打滾過來的男人,面對女兒,終究換了個模樣,鐵漢柔情,不過如是。

    等吳銘璧走了,盛君抱着女兒過來,摸了摸鼻尖,有點不好意思看他,“那個沈蘇,其實我今天過生日,晚上能一起喫個飯嗎”

    沈蘇一怔,“今天拍了戲,有點累”

    “哥哥哥哥”盛銘伸手抓住沈蘇的手腕搖着,“跟我們一塊去吧我媽又不來,每次就只有我跟老爸兩個人,一點都不熱鬧。我同學過生日都是一大家子人一塊過的,可熱鬧了我老爸今天大生日呢,就是那個什麼老爸,那叫什麼來着”

    “本命年。”盛君回答了女兒,轉頭與沈蘇微笑道:“我今年,三十六。”

    “對對對,本命年”盛銘抓着沈蘇不撒手,“蘇哥哥,去吧去吧,你看我爸爸都那麼老了,沒人陪他過生日很慘的你跟我們一起去喫蛋糕吧,我買的蛋糕可好吃了”

    沒人陪他過生日很慘的沈蘇忍不住莞爾,以盛君的地位,這種大生日,招呼一聲,只怕宴開幾十桌都沒問題,怎麼會沒有人呢生意場上結識來往的,又能有幾分真心只不過人家不想罷了。在具有童真、童趣的小孩子面前,成年男子往往最容易心軟。沈蘇看看盛銘嬌嫩、稚氣的小臉,想了想,終於對盛君點頭道:“好吧。那今天我請算幫你慶祝。”

    上次在奧林,是我買的單,他這還是不想欠我但是他答應了,已經是意外之喜了,其他的都不重要盛君笑道:“好”

    沈蘇嫌麻煩,不想再去特別找地方喫飯。反正盛君什麼沒見識過,喫什麼真不重要,就在附近一傢俱樂部裏的餐廳包間吃了。

    “裏邊坐。”

    盛君示意性的一搭沈蘇肩膀,沈蘇微微轉頭,不着痕跡的讓過了他。

    因有了這個插曲,盛君直接坐在主陪的位置上,引着沈蘇坐了主賓的座位。沈蘇的酒量不錯,但是完全分不清這些,讓坐就坐了。

    沈蘇忽然奇怪的擡頭問道:“你們怎麼都不坐下啊”

    盛君抱着女兒,而康樹輝仍然在盛君身後站得筆直,阿姨更是站在一邊,害得路程和辛洪韋也沒法坐。

    盛君瞥了一眼,“都沒外人,隨便坐吧。”

    他發了話,康樹輝這才毫不遲疑的在下首坐下。

    沈蘇不自覺的看了一眼站沒站相、坐沒坐相的路程跟辛洪韋,再對比康樹輝的令行禁止,走路好比踢正步,不由感嘆,紀律部隊出來的就是不一樣

    服務員進來看了一眼,就把菜單遞給了盛君。

    盛君問沈蘇想喫什麼,沈蘇自然說隨意。盛君也沒再推讓,直接叫了幾個菜,才問沈蘇,“鴨子喫嗎”

    “都可以。”

    盛君笑道:“雖然沒名氣,他們這裏的烤鴨做得倒是不錯,全聚德出來的師傅,你嚐嚐。”

    盛君的氣場實在有些迫人,見他沒有提,小服務員也沒敢問還要不要酒,就拿着菜單跑了。

    盛君派人去她母親家接盛銘之前,盛銘哪裏知道這些,就叫阿姨去買了個兩個人喫的小蛋糕。這麼一來當然就只能每人切一小塊,意思下。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