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絕望的屍體 >第二百八十四章 槐樹長槐花
    “一切小心就能保命”這句話等同於廢話,但我能做的也只能是這些了,至於皮包骨聽不聽我的話,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尋路向山下走去,身後傳來一個聲音,“我叫皮長青,這次的事謝謝你。”

    我沒回頭,不過臉上卻露出一絲笑意。

    下午再見到同事的時候,他對着我大呼小叫,“上午你怎麼溜那麼快”

    我不經意一笑,只問他黃神漢又發表了什麼重要的言論。於是同事繪聲繪色的講起黃神漢後面的要求。什麼剛出哺乳期的小豬,什麼半米長的大魚,什麼從來沒喫過穢物的黃狗我估計穢物指的大概是屎,那時候農村的土狗大多喫屎,要找出一個不喫的還真是不容易,總之他張口都是些比較奇怪的祭品。

    胖子聽的都快哭了,不過還是一一答應,估計他心裏覺着自己倒了八輩子血黴才跑到罷甲山幹活。

    我心道,更糟心的還在後面呢,如果能保住命都算上輩子燒了高香。

    下班後我又去了一趟老蔡頭家,老蔡頭在院子裏修理一張殘破的桌子,我跟他說十句,他只回答兩三句話。對上他的時候,我多少有點兒心虛,我擅自把槐墳的事告訴皮包骨,不知道會產生怎樣的後果。

    院子裏已經沒有昨天那樣混亂了,估計老蔡頭的心情有所平復,不過他手底下那張桌子總是修理不好,一條桌子腿反覆拆卸了幾次,看那架勢,估計再拆上兩次就可以徹底淪爲燒火柴了。

    “蔡老爺子,如果修不好就乾脆再做一個新的,我認識一個手藝不錯的木匠”

    老蔡頭放下桌子,突然間把另兩條岌岌可危的桌子腿掰了下來,我以爲自己說錯了話,沒想到老蔡頭的表情反倒放鬆了。

    “你說的對,不破不立,是我着相了。”他像是突然有所感嘆,“人老了,總是不如年輕人有衝勁。”

    我不是很明白老蔡頭的意思,不過看到他不再像昨天那樣難受,我心裏也舒坦不少。

    老蔡頭突然話鋒一轉,“你剛纔說黃神漢怎麼說的”

    我把昨天聽來的話重複了一遍,老蔡頭越聽眉頭皺的越緊,最後他憤恨的拍着大腿,“這個”他似乎不知該用什麼詞來形容黃神漢,“要是按照他那些胡言亂語來,只怕祭品剛丟進槐墳,馬上就有人喪命”

    我大驚,“那麼嚴重”

    老蔡頭不停的在院子裏踱步,“必須馬上阻止他。”

    我想到皮包骨,也顧不上老蔡頭會不會責怪我了,把我昨天和皮包骨透露實情的話說了一遍。

    沒想到老蔡頭聽完後,倒是顯出奇怪的神色來,“你是說那個人的身手特別好”

    我簡單回憶了一下初見皮包骨的情形,也許光用身手好還不足以形容皮包骨,他那天的表現分明已經超越了人的極限,這樣的人怎麼會是一個平凡的伐木工人呢我陷入沉思。

    “如果這樣,事情可能就好辦多了。”

    我醒過神,“蔡老爺子,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需要一個人能夜晚進入槐墳取一樣東西。”

    我一驚,“那豈不是很危險”槐墳裏有一個非常危險的東西,而且夜晚時它的力量會增強,這豈不是讓皮包骨去送死嗎

    老蔡頭頗爲無奈,“如果我師叔在,肯定能想到萬無一失的解決辦法,只可惜他老人家已經已經駕鶴西遊。我師父生平最厭煩方術,我只是私下跟師叔學了一點兒皮毛。在地牢裏釘死魋的桃木劍就是我師叔臨終前贈予我的,只可惜”老蔡頭嘆了口氣。

    “蔡老爺子,你想讓皮包骨到槐墳裏取什麼東西白天去取不行嗎”

    “白天不行,第一要避人耳目,再有,我估計那個東西只有在夜晚纔會出現。”

    我已經對老蔡頭嘴裏的東西好奇的不行了,牟起勁追問,老蔡頭終於吐實。他說的東西其實是槐墳底下,被月光照到的槐樹花。

    老蔡頭這個要求實在古怪,不過他肯定有他的用意,於是我也就釋然了。幸好槐墳中的槐樹與其它槐樹不同,當別的槐樹葉子落盡的時候,正是它鮮花盛放的時刻。

    我也等不到明天再去通知皮包骨,從老蔡頭家出來後,就直奔絆馬屯。

    胖子果然沒聽老蔡頭的話,所有木把都還留在絆馬屯。我心中十分惱怒,但是也知道,對於黃神漢的大放厥詞,老蔡頭的表現的確做不到讓人信服。

    我拉住一個滿身疲憊的木把,向他打聽皮包骨的住處,他隨意給我指了一棟房子。可是跟皮包骨同住的一個木把卻說,皮包骨還沒回來,他從昨天開始就神神祕祕的,要不是胖子這兩天一直在準備黃神漢要求的祭品,恐怕皮包骨早就挨批了。

    我轉念一想,心中不由一跳,皮包骨該不會因爲

    害怕槐樹墳的事牽累到自己,所以準備逃走吧

    雖說我覺得皮包骨不是那樣的人,可是我只見過他兩三次,對他還談不上了解。我心思煩亂的走出屋子。走了一段路卻發覺自己走錯了方向,這根本就不是回百草鎮的路,而是去罷甲山的路。

    我嚇了一跳,夜晚上罷甲山可不是鬧着玩的,於是立即掉頭往回走,誰知走了兩步卻聽見身後有人叫我。

    我回頭,一眼就看到了皮包骨。

    他的臉色相當疲憊,手裏還拿着一個奇怪的工具。他看到我後,神色倒沒什麼變化,不過眼神卻緩和多了。

    我見到皮包骨,不亞於唐僧遇險時看到了孫悟空,心情頓時大好。我把此次的來意跟皮包骨說了一遍,當然,這麼危險的事,我不敢肯定皮包骨一定能接受,畢竟多活幾天總比馬上面臨危險要強的多。

    沒想到皮包骨突然來了一句,“我剛纔試着下去,可是中間出了一點意外。”

    我這才發現他的一條腿上綁着破布條,他的上衣成了露腰裝,捆綁的傷口還滲着暗紅色的血跡,十分觸目驚心。

    “出什麼意外了”

    “哦,沒什麼,只是繩子突然斷了,我的腿正好刮在樹枝上,所以就受了點兒傷。我正想回村子再找一捆繩子。”

    繩子突然斷了皮包骨的分量不重,一般麻繩絕對能承受他的體重,這麼看來繩子斷裂說不定跟那東西脫不了干係。

    “謝謝你特地過來告訴我這件事。”皮包骨的語氣難得的溫和,“今晚我會進槐樹墳找槐樹花,明天你過來拿吧。”

    “不行。”我斷然拒絕,“你已經受了傷,怎麼能再下槐墳呢,不如明天”

    “明天”皮包骨嗤笑一聲,“我還有多少個明天可以等”

    我訕訕道:“那不如我跟你一起去,兩個人的陽氣好歹比一個人重一些。”

    “你的身手不行,我不可能分心照顧你。”

    這樣一來,我還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突然想到老蔡頭先前說的,不能放祭品進入槐墳,於是急忙跟皮包骨說了。

    “你回去吧。”皮包骨表示瞭解後大踏步的走了,真看不出他是個受傷的人。

    我無法,也只好離開。其實剛纔說要跟皮包骨一起進槐墳只是一時意氣,我沒有皮包骨的身手,況且我雖然愛多管閒事,卻不是個魯莽的人,爲了一時意氣搭上小命也不值。

    這一夜,我無眠。

    第二天我頂着兩個黑眼圈跟老齊請了一天假,老齊很少批假,不過看我一臉怨恨尤深的模樣,才勉強答應了。

    我一路上萬分忐忑,希望能馬上趕到絆馬屯,又怕到時見到皮包骨的屍體。遠遠的看到絆馬屯房屋的輪廓時,這種忐忑就越發的深刻,以至於我聽到村口的喧譁聲時,第一個反應就是皮包骨出事了

    一大羣人圍在離村口不遠的地方,就連應該上工的木把們也都在場。人羣裏傳出嗡嗡的議論聲,說的盡是手段好殘忍,不知是誰幹的,這一類話。

    我兩腿直髮軟,勉強擠進人羣,才發現事情並不是我想的那樣,原來蹲在人羣裏的人是胖子,他頂着揪成一綹綹的頭髮,臉黑如鍋底,在他腳下躺着一頭體型不大的死豬,一條半米長的死魚,還有一條毛色金黃的死狗。魚離開水必死就不用說了,光看豬和狗,好像都是被人用重手法擰斷了頭,豬和狗的身上還沾着不少血跡。

    我的心突的一跳,黃神漢要求的祭品都必須是活物,不用說這些死魚死狗都是皮包骨的傑作了。

    我不動聲色的站在人羣裏看了一會兒,胖子痛不欲生的模樣自不必說,周圍的木把們也都一副懼怕的神情。

    我收回視線,向皮包骨住的屋子走去。

    農村地方,一般人家都很少有空閒的房間,所以皮包骨和另一個木把同屋主一家住一起,我看到皮包骨躺在土炕上,衣服穿的好好的,也看不出身上受過什麼傷。

    我剛一進屋,皮包骨立即從土炕上坐了起來。他的臉色蒼白的厲害,不過動作仍然很矯捷,他從懷裏掏出一個深藍色的布包遞給我,我輕輕接過,布包輕若無物,但我知道,裏面肯定放着槐樹花。

    “你還好吧”我忍不住問他。

    皮包骨微微扯了一下嘴角,“差點兒死了。不過我這人命硬,輕易不會死。”

    “那個祭品是你搞的鬼”

    皮包骨點點頭,“那些祭品不好找,老楊一時半刻不會有動作。不過,昨天又有兩個人莫名受傷,還吐了血,估計老楊快要壓不住了。”

    這就是災禍發作的前兆嗎

    我揣着藍布包回到百草鎮,一路琢磨老蔡頭到底要槐樹花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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