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的時候，神情是迷茫的、鬱悶的、憋屈的……
“善惡有報，塵歸塵，土歸土，最後走上不歸路……”
孟凡燃氣一團地火，燃在上官星志的屍體上……屍體在黑暗中散發着幽藍的光芒，轉眼便化成一片灰燼，零落成泥碾作塵……
“兒子，你不是說談判麼，還說五十個紙人一擺，不戰而屈人之兵……這……這……”
“呃……還有四十七個沒放出來……就談崩了……”
孟凡對父親說着……心裏卻是一陣後怕，這次要不是阿福，事情勢必無法收場了……怕會成了他一輩子的夢魘！
甚至會失去活下去的勇氣！
想着想着，他便用手撫摸着阿福的頭，喃喃說了一句：“多虧你這傢伙了！”
阿福用頭蹭着孟凡的手，乖順可愛，和剛纔兇猛的樣子截然不同……
可是，鬧出人命了……
孟凡輕嘆一聲，就算是他及時毀了屍，但小溪他們還是看到了，怕是有很長時間，他們心中會很不好過……而阿福呢，它只是守護自己的主人，本能的這麼去做，善惡在它的心中，是簡單的，比人要簡單得多……
假如事情再來一次，就算是阿福不動手，他也會毫不猶豫的動手的！
視線望過去，孟凡看到了他們臉上的不平靜，暖暖的笑了笑……走到小溪身邊，聞了聞餃子香，張開了嘴：“沒洗手，好想喫……”
“孟凡……”小溪輕輕捏起餃子的一角，放到了他的嘴裏，似是猜出了他的憂慮，輕聲說，“我沒事的，厲鬼、腐屍、大將軍……從裂縫裏一路走過來……便什麼都不怕了……”
“嗯……有時候……人比鬼還壞……”
孟凡嘴裏咀嚼着，含糊的說着，脣角在夜裏亮晶晶的……他又看了看父母，父母向着他點了點頭，似是在告訴他，不要擔心……
他們心裏也是懂的。
現在的情況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誰都沒得選擇。
“好啦，剩下的餃子，留着回來再喫，真好喫啊！”孟凡對柳小溪笑了笑，隨即又伸手拍了拍阿福的身子，“阿福啊，你好好看門，哥還有點小麻煩，要去處理一下。”
說着，他向大家點了點頭，便向夜色裏走去，天空依舊下着濛濛煙雨，籠住了他身子……阿福看着他的背影，嗷嗚的叫了一聲，算是迴應了。
“餃子我給你熱一熱……”小溪目送着他，“要不就……涼了。”
“這次很快的……”
孟凡的身影和聲音一起消失在黑暗裏。
孟青山夫婦彼此對視了一眼，卻是什麼都沒說……
“年啓凡的師兄上官星志是解決掉了，可年啓凡還在，不過他的麻煩終究還是小一點的，能嚇唬跑就可以了，如果再引起什麼麻煩，那就再說吧……”
孟凡一邊走，一邊這麼想着。
剛看到一條人命逝去，他是無法做到殺伐果斷的……
以後或許可以，但現在也只能這樣了。
此刻他心裏正在擔心着一個人……是劉二邪。
他當時委託了劉二邪去做一件事，原本的設想是，他引走年啓凡和上官星志，劉二邪則在背地裏悄悄做一些手腳，比如將他們的車弄壞掉……
事是小事，但也是計劃裏的一部分。
對於腐屍的用處，他第一次看到那具屍傀，便已經大致猜出他們此行的目的了……上官星志剛纔說的一些話，更是坐實了這個推測。
既然他們對他不仁，一些手段還是要有的，是絕對不能讓他們運走腐屍的。
孟凡快速飛掠着，很快便走到了村口、那個剛纔廝殺過的地方，看到了他的三個紙人……
三個紙人此刻正一動不動的站在地上，身軀略有殘破，一把剪刀壞掉了，菜刀的刀柄也折斷了……怕是都不能再用了。
而那具讓年啓凡和上官星志引以爲傲的屍傀，此刻已經變成了一堆碎肉，像泥一樣癱在了地上，看起來可憐巴巴的……
嗯……有點像餃子餡。
儘管紙人是沒有生命的，孟凡還是感激的說了一句，然後將那三個紙人收進了乾坤內，急速向山上行去……
山風裏彌散着雨水的涼氣，吹進人的衣服裏是很不舒服的……這時候，有一個人正鑽在一片雜草從中，向着豬蹄山半山腰的一輛小貨車行進着，手裏還拿着一把奇形怪狀的砍刀，看神色好像是要做什麼壞事的樣子。
年啓凡便坐在這輛車裏！
車原本是想一直開到裂縫的，卻開到半山腰就沒有路了……後來腐屍也沒發現完整的，所以開不開上去都所謂了。
再後來，師兄便拋下他獨自去找那小子的麻煩了……他百無聊賴，只好在車上等着。
對於師兄此行，他沒什麼擔心的，那小子肯定是死定的了……因爲，師兄這次徹底是生氣了，眼中的殺意，連他看到都怕！
那種殺意，真的是要殺人家全家的那種。
上官師兄曾無意中說過，他進道觀之前，便屠過別人家滿門，理由則也很簡單，入室行竊的時候，被人家發現了，先是女人驚叫起來，然後是男人，最後再是孩子……哭着喊着，吵得他心煩……索性就全殺掉了！
上官師兄講這些的時候，神情是很輕鬆的……只是在說到他還有個妹妹，已經好多年沒見過了的時候，表情才沉重了下來。
在車裏待了一會兒，年啓凡突然覺得心裏亂亂的，有些不安了起來……彷彿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似的。
可即便是這樣，他也並未想到師兄會丟了命——在他看來，這是不可能的！
就算打不過，還跑不掉麼？
還帶着一具成品屍傀呢！
那山裏的野小子能有多厲害？
屍傀不是一掌就把他轟退了麼！
他甚至還在想，等師兄回來，會不會將那野小子的腦袋送給他……
“如果師兄真這麼做，我就把那腦袋丟到那村姑牀上……媽蛋的，那村姑好奇怪，竟然變得那麼好看了，等事情搞定了，可以去……嘖嘖……”
想這些事情的時候，年啓凡的表情是輕浮的，下作的……當初的飄然出塵全然不見了，或許那些飄然似仙的感覺，他只是裝出來給別人看的。
他想了一會兒美妙的事情，便渾身燥熱，覺得車裏有些憋悶了……他推開車門走了出來，滿懷期待的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即慢慢的呼了出來……
“女人嘛……偶爾玩一個還是可以的！”
正說着，他的目光突然一凝，看到草叢裏一個黑影一閃而過……
“誰、誰在哪裏……是師兄嗎？”
他從腰間抽出一把閃着寒光的匕首，向着那荒草叢中緩緩逼近，涼風灌到脖子裏，很是難受，像是……被一隻鬼爪伸了進去的感覺。
“嘿……真是狗眼，這都被發現了！”
草叢裏站起來一個人，手裏拿着一把砍刀，表情兇狠的瞪着他，像是要拼命的架勢！
“是你？”年啓凡眉頭一皺，神色裏滿是鄙夷。
這個人自然是劉二邪了，他沒想到這年輕道士竟然這麼警惕，他已經很小心了，想不到還是被發現了。
“滾過來！”
年啓凡拿着匕首晃了晃，心裏已然起了殺意！若不是弄壞了眼前這人的一把破刀，要賠錢，他能被那個野小子整的灰頭土臉的嘛！
“就你一個人嗎？”他問道。
“就爺爺一個！”劉二邪答道。
“老司機呢？”
“一會兒就來幹你！”
“他來不了的，他現在已經死了。”
年啓凡陰冷一笑，正要拿匕首將眼前這人開膛破肚的時候，卻見那人突然受了驚嚇似的，一下癱坐在了地上，和剛纔的硬氣截然不同……
只見那人目光驚恐的望着他的背後，語氣顫抖的說：“你、你……你的背後……有鬼！”
“什麼……”
年啓凡感到背後涌起了絲絲涼意，本能的扭頭一看，卻看到了他有生以來，最爲恐怖的一幕！
/38/3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