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紛紛揚揚的下了一場漫天大雪。
“小舞，不要……”
被劍光籠罩的司空長夜，眼神裏流露出濃重的悲傷之色。
他在心頭喃喃低語：“不要毀了這具幻相，不要看到真實的我，過去的舊事不想再提，有些事情該忘總歸還是要忘的……”
嗤！嗤！嗤！
三十六把雪劍，如那三十六把血劍，盡數刺在司空長夜的身。
衆人凝視着全身刺滿雪劍的司空長夜，鬆了一口氣。
司空長夜頹然的癱坐在龍椅，低眸凝視着身的雪劍，微微搖了搖頭，鮮血順着龍袍，汩汩流到了腳下，暈染開來，像是開了滿地的紅色花朵。
他似是不想死，雙手緊緊抓着龍椅，手背青筋暴露，儘量保持着呼吸。
孟凡他們方纔已經聽段箏舞說過了，這個司空長夜只是一具幻相而已，並不是本體。
他們不知道司空長夜爲什麼如此懼怕這具幻相被段箏舞破壞呢？
是想臨死還要保持威嚴的形象？
難怪他曾經想做那天下道門第一人呢，原來是如此的好面子。
火靈卻是微微嘆了一口氣，充滿靈性的目光裏，帶着一抹外人不易察覺的憂傷。
“還不讓真身來見！”
段箏舞擡手一揮，那三十六把長劍嗡鳴着，從司空長夜的身飛出，再次凝聚成一把，回到了她的手，司空長夜強撐着身子，再次在龍椅端坐好，閉了雙目。
突然一陣轟隆隆聲從地底傳來，整個大殿開始震動，瓦礫紛紛揚揚的從破損的殿頂落下，繼而化成飛灰消散，繼而古樸的檀木殿梁消散，大殿的蟠龍金柱消散不見，讓火靈感興趣的那兩鼎薰香爐也隨之消散……
皇宮大殿像是被風化似的，化成點點塵埃，快速散去。
“幻境要坍塌了，大家小心些！”
孟凡見狀急忙出聲示警，帶着蘇珮等人向段箏舞身旁跑去，可突然之間，眼前變得一片漆黑，算他現在是僞地玄修爲，也看不到一點東西，緊接着心神一陣恍惚，難以言喻的不適感彌散在了心頭。
良久之後，視野纔再次恢復，眼前的景色卻是變了！
孟凡發現他們竟然再次回到了他剛入幻境時，那個破敗蕭條的院落！
與之前不同的是，周圍白茫茫一片，隱藏着無盡的虛無，似是什麼都不存在似的，只有那片院落孤零零的被白茫茫虛無包圍着。
火靈輕輕拉住了孟凡手，低聲道：“這其實真的是我的家，也是司空伯伯的家。”
孟凡握了握火靈的小手，知道終於要見到司空長夜的真身了，和衆人站在院落裏，凝眸望向了那緊閉的木門。
段箏舞握劍的手開始不可抑制在顫抖。
她方纔可以坦然正視司空長夜的幻相，但是此時要見到他的真身了，卻不由的不安起來。
還要再殺他一次麼？
女人的心，在宣泄了怨恨之後，總是容易變得柔軟。
“吱呀！”
良久之後，那道破破爛爛的房門，自己緩緩打開了。
孟凡將目光望了進去，屋子裏已經不是當初的擺設了，空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唯獨間的地面，坐着一個全身籠在柔和火焰的人影，看輪廓，正是司空長夜。
萬蛇谷血戰之後，在血戰受了傷的司空長夜便在遇仙派祕境閉了關，隨後遭受了天火的侵襲，據孟凡從段箏舞那裏瞭解到的消息，司空長夜被天火重創之後，依靠自己的丹道造詣，僥倖存活了下來，卻是變得人不人鬼不鬼，想不到居然是當下這個樣子。
也的確是人不人，鬼不鬼了。
而包裹着他身軀的那團火焰，正是孟凡苦苦想要得到的九天神火！
“小舞，在最不該見的時候，還是見到了，造化弄人啊，要不要進來坐坐？”
司空長夜的聲音從火焰裏傳出，聽起來充滿了無盡的滄桑。
段箏舞沒有動，只是那麼怔怔的看着司空長夜，眼淚止不住的順着俏臉流下。
當初那個俊逸灑脫，又豪情滿懷的男子，竟然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她在天坑裏也好不到哪裏去，心痛了起來，咬着柔脣說道：“長夜，這都是何必呢？爲什麼，爲什麼當初要那麼做，爲什麼啊？”
“小舞……”司空長夜嗓音微啞，“不想讓你見到我，是怕你見到我眼下樣子，更怕你問起那段往事，可你既然來了，該知道的，也總該讓你知道，只是知道之後……哎……造孽啊！”
“說吧，長夜。”段箏舞往前走了兩步，手的雪劍慢慢消散，“說完了，真該忘記了。”
“那十八重山……”司空長夜再次開口時，身的火焰陡然旺盛起來，似是蘊着濃濃的憤怒，“小舞，你我都知陰間無輪迴的事情，每隔一段歲月，便會有一場亡魂引渡事件的發生，或是百年，或是數百年，只要陰間有所需求，便會打開九幽鎖魂大陣，進行亡魂引渡，其帶走的亡魂數以億計，那些亡魂應該都成了陰間的食物……”
段箏舞點了點頭。
孟凡聞言心頭劇烈震顫，這件事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當初在豬蹄山發生了這麼一例事件，當時小溪的父母，柱子，張木匠，朱屠戶的老父親，賈氏，鄰居老王的妹妹，孫村長的弟弟……
這些他所熟悉的鄉親們，都被引渡走了！
甚至是葉瀟湘的父親，原鳳儀宮的葉掌門，也被引渡走了！
若不是老神仙柳指玄奮不顧身的阻攔無面將軍，怕是被引渡走的亡魂更多，最後老神仙爲了讓亡魂重入輪迴，爲了證自己的道，以年邁之軀，捨身入了陰間……
他苦苦修煉的信念，除了救醒小溪之外，還想去找老神仙，看看能不能出一把力，即便是做不到讓那些亡魂重入輪迴，也要把他們救回來！
尤其是柱子，柱子的死，他至今心懷愧疚……
想不到在此時，又從司空長夜的口聽到了這件事。
難不成司空長夜和段箏舞在萬蛇谷發生的那場大戰，跟此事有關係？
孟凡凝視着司空長夜，等待他繼續講下去。
結果，司空長夜，接下來便說了一件駭人聽聞的事情……
/38/3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