喫完飯，顧清以自己睏乏了爲由，不顧蘇喬兩人的反對，硬是打發她們出去，這才扣好了房門，拿了兩支蠟燭，走去梳妝檯前坐定。 .
深吸口氣，定定看了片刻銅鏡包裹的可怖的臉，顧清擡手，開始拆面的軟布。
講真，她對自己臉的傷口，印象只停留在那日狐淵山以溪水爲鏡時看到的模樣。
後來，不知是墨楚卿刻意吩咐了還是如何，總之她再沒能找到可以讓自己看到容貌的東西。
一圈又一圈，因爲天氣冷了，怕傷口凍着，軟布包了挺厚的幾層，竟是解了好一會功夫，臉的傷口才完全暴露了出來。
定定看着，看着銅鏡裏那個嚇人卻也熟悉的自己，忍不住，顧清笑出了聲。
好嘛，原來那日以溪爲鏡是真的沒有看真切呢，當時只不過是幾條細細的縫隙，可此時這結了痂的傷口，好大好長的疤，再配塗抹着的膏藥，簡直是蜈蚣的聚集地呢。
怪不得他會那般內疚了，呵呵！
不過，她可不會哭，也不會再頹廢消沉。
既然那天在林已發泄過，此後不管臉會不會恢復，也不管他是不是內疚，她都不會再感傷。
現下要做的，除了先美美的睡一覺，是頭疼怎麼安撫顧博夫妻了。
這麼想着，顧清愁的嘆口氣，顧博還好說，李淑婉……
搖了搖頭，伸手拿了一旁自己的藥箱過來，取了乾淨的軟布，顧清當即也不再藥，只大略將傷口重又包了，便起身朝一側牀榻走了過去。
不管了，這疾行了近三日，此時她只覺地面都在晃盪，整個人似還在馬車搖一般，所以，什麼事情都等她睡醒了再說。
利索的脫了鞋子，當即躺去了柔軟無的牀，下一秒顧清舒服的喟嘆一聲，閉了眼睛。
很快，牀榻便響起沉緩的呼吸聲。
夜，纔剛剛開始。
窗外，北風起，吹的早已光禿禿的樹幹吱呀作響，卻襯的炭火通紅的寢房更似靜謐了幾分，連榻之人的呼吸，都更加清晰可聞。
而，是在這份靜謐，卻是忽然傳來了悶悶的響動。
見原本靠牆而放的梳妝檯，緩緩移去了一旁，透着陰寒氣息的暗道露了面目，下一秒，冷風沒了遮擋，洶涌着灌了進來。
墨楚卿眉頭一皺，閃身進了屋裏，卻是不管身後的暗三，大手便按下了暗道的機關。
暗三先是一愣，下一刻嘴角一抽，忙疾走了兩步，趕在暗道閉合前，也是出了來。
這是……怕冷風吹了側妃？
丫的，不過十來天不見，這主子怎的對側妃如此心了？
以前分明不是如此啊？
難不成，這段時日裏，發生了什麼……咳咳，不可描述的事情？
偷偷瞅一眼墨楚卿那張自回府後沒好看過的臉，暗三也知輕重緩急，當下按捺住心頭的八卦之火，欲朝顧清的牀側走去。
反正暗部的人都假扮成家丁在程風那裏，等過兩日見了，他逮着暗四那個“俺呀俺”的貨，好好問一番知道了！
“等等！”
卻是先一步到了牀邊的墨楚卿，出口阻了暗三欲前的動作。
暗三步子一頓，有些不解，下一秒墨楚卿的聲音再一次響起，“閉眼！”
閉眼？
爲甚？不是要治傷麼，閉眼是要如何？
挑了挑眉，暗三傻了眼，不過依舊聽令的閉雙目，只耳朵卻豎的賊直。
不讓看，他聽總可以吧。
只是，這都兩息的時間過去了，爲啥什麼響動都沒有？
哎喲喂！
他看了到什麼？
他英明神武的主子，看着顧清被太子侮辱都不在乎的主子，卻是正在幫顧清整理衣服，只因爲顧清的脖頸露了那麼一小節出來？
還讓他閉眼？這是有多酸……
“暗三，你是想死麼？”
冷冷的聲音，打斷了暗三的思緒。
暗三一個激靈，當下眼睛閉的死緊，嘴角勾起的賤笑卻怎麼都壓不下去。
姦情，一定有姦情，絕對絕對有姦情！
這架勢，和護犢子的……不對，和護食的惡狼有屁的區別！
這兩人，難不成是這段日子孤男寡女，乾柴烈火之下便好事成了？
哎呦喂，他丫是不是快要有小主子了啊，蒼天的！
“愣着幹什麼，滾過來！”
卻是墨楚卿整理好了顧清因爲睡覺而散落開的寬鬆裏衣，這才轉頭看向暗三開了口。
只是，暗三聞言睜眼，看向墨楚卿的表情卻讓墨楚卿恨不能一把掐死了他！
“主子，一個脖頸而已，屬下又不是沒見過側妃的肌膚，你何必還……”
刀子般的視線，生生止了暗三的話，暗三一凜，下一秒心裏高喊一聲糟糕！
“是麼？你看過顧清的肌膚？讓本王想想……對了，是在宮裏時爲了打發曹世通那個狗東西的時候？呵，暗三，你不說，本王還真是忘了。不過，本王一直以爲，除了程風，你是暗部裏最有腦子的，原是本王看錯了，看錯了啊！”
話落，看一眼暗三恨不能扇自己耳光的德性，墨楚卿又道，“本王點了顧清的睡穴，但即便如此，你若是弄疼了她……新賬老賬一起算！”
新賬老賬？意思再明顯不過。
暗三嘴角不停的抽，心裏卻把無塵和暗十一罵了個半死。
他媽的，都是無塵那個呆和尚，還有暗十一那個蠢貨！要不是因爲這一段時日都和這兩呆蠢廝混在一處，他怎麼可能近墨者黑的也變得如此蠢了？
娘西皮的，先前趕着當了一回撒氣兒的，這一次居然還不打自招了！
看一眼牀榻的顧清，暗三臉更苦，側妃啊，您快好起來吧，小的需要您的英明神武來拯救，小的想要近朱者赤，嗚嗚……
心裏不停腹誹，可暗三手的動作卻毫不含糊，而原本苦着的臉，慢慢轉成凝重。
半晌過後，暗三直起了腰。
“如何？”一旁墨楚卿急急開了口，語氣是滿滿的希冀！
對的，是希冀，是期盼。
然……
“主子，暗三怕是，要讓您失望了！”卻是暗三嘆口氣，一掃慣常渾不在意的語氣，難得凝重的道。
心裏一緊，墨楚卿身側，早在暗三開始檢查時便緊握成拳的手，當下傳來骨節咔咔作響的聲音——哪怕那手肥厚無。
“側妃的傷，本極深，又耽擱的太久，此時傷口已經結痂，屬下只能配了外敷的藥，儘量讓疤痕變淺變淡，至於能不能無法完全消除……”
話沒說完，可墨楚卿卻聽得再明白不過：顧清臉的疤，暗三治不了！
然，只是如此，卻還未完，只聽暗三又道。
“還有……屬下仔細查驗了側妃的傷口，這傷下手太重，現在傷口未愈，還不明顯，待日後好了，怕是……怕是側妃左臉會有一絲僵硬也未可知……”
“你說什麼！”卻是墨楚卿眨眼到了暗三身側，一把掐了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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