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約莫一刻鐘的疾行,墨楚卿帶着顧清,終是到了暗道的一處出口地。 .
又是幾聲悶響,在墨楚卿按下機關的同時響起。
與此同時,帶着淡淡煙火燃放後硫磺味道的空氣,竄入了顧清鼻腔,吹散了暗道裏潮溼的不甚新鮮的氣息。
“到了。”墨楚卿道,“馬車在不遠處,時間緊迫,還是我用輕功帶你過去,抓緊了。”
話音將落,在顧清還未點頭同意的一刻,原本只是攬着她的大手,已經改爲了環抱着她。
緊接着,雙腳又一次騰空,卻是墨楚卿如同先前在王府那般,帶着她一躍而起,施展輕功朝遠處掠去。
沒有再像方纔那般驚呼,顧清從墨楚卿的肩胛處擡起頭來,朝四周看去。
見,空曠的環境,只有幾處再普通不過的房舍,絲毫沒有炎京城該有的繁華熱鬧景象。
不用問,顧清便猜得到,這裏許是炎京平民百姓居住的地方。
正這麼想着,“啪”一聲響,隱隱自遠處的夜空傳來。
顧清聞聲看去,下一秒杏眼緊縮了一下,隨即,脣角勾起一抹極淺極淡的複雜笑容,轉瞬即逝。
顯然,顧清能夠聽得到的聲音,墨楚卿又怎麼可能會聽不到。
他擡頭看了眼響聲傳來的方向,而後垂眸看向懷裏的顧清,鳳眸滿是疼惜和悔意。
煙火,絢爛美麗。
半月前除夕那晚,他便是在煙火燃放的同一刻,獨自一人從母親的衣冠冢走回王府。
也是那一夜,他自以爲是的決定,使得她受傷,使得他們的孩子從世消失。
多麼諷刺,同樣是煙火燃放的一刻,他卻不得不送她離開。
“主子!”
暗一的聲音,於暗夜裏響起,打斷了墨楚卿的思緒。
墨楚卿眸情緒極快隱沒,低低的應了一聲,“嗯,都準備妥當了?”
“回主子,都妥了。”暗一恭敬道。
“好,那便過去吧。”
話落,墨楚卿當先朝不遠處隱在夜色的一輛再普通不過的馬車而去。
而早在暗一聲音響起的一刻,顧清便將看向夜空煙火的視線收了回來。
此刻,看着停在一條再簡陋不過的小巷的馬車,顧清挑了挑眉頭。
“姓墨的,若是我記得不錯,這個時辰,城門應該早關了吧,你弄輛馬車在這裏,是要準備怎麼出城,飛麼?”
頓了頓,顧清神色猛然一凜,連帶着秀眉都蹙了起來,“你丫的,該不會送我去的地方還是在炎京城裏面吧,我給你說啊,你想都別想,不然我……”
“不是,是城外的一處庵堂裏。”
卻是墨楚卿打斷了顧清的話,主動解釋道。
“庵堂?嗯,可以,我接受。可是馬車要怎麼……”
“放心,暗一他們都安排好了,不會有問題。再說,誰告訴你這裏是城內的?”
說話間,三人已經到了馬車旁。
暗一第一時間便極有眼色的挑開了馬車車簾。
下一刻,在顧清剛剛坐在鋪着厚厚墊褥,還沒反應過來的一刻,墨楚卿卻是鬆開了抱着她的手,低低的開了口。
“顧清,我安排了人在你身邊,服侍保護你。那人叫暗九,你以前見過的,此時怕是忘了。”
“還有,今日十五,除夕那夜我答應過十五過後教你學輕功。只是現在這般,恐是沒辦法做到了。不過,我交代了暗九,待半月後你身子徹底好了,可同她學,暗九的武功還不錯。”
終究還是沒忍住,話音落,墨楚卿貪戀的擡手輕觸顧清一路行來有些冰涼的臉頰。
“顧清,我現在姓墨,名楚卿,字逸之,母親在世的時候喚我卿兒,師父還活着的時候喚我無心,我意的人曾今喚過我阿卿,但因爲我做了讓她失望傷心的事,所以她忘記了我。”
“現在我答應送她離開,並不是要放棄對她的情意,只是不想看到她繼續鬱結在心折磨自己,只是想要她安全,想要她過的開心,以前如此,現在和以後更是如此,你可懂?”
不知是看在墨楚卿守諾送自己離開,並且細心周祥安排的份,還是因爲此一刻他臉的情意太過濃重,顧清雖然雙眸和臉皆帶了不滿和不耐煩,卻終是忍着沒有阻止和打斷他的話。
不過,眼見墨楚卿話落,摸着她的臉不說,竟然微傾了身體緩緩朝自己靠近,顧清終於忍受不住。
“啪!”一聲響,是顧清一把打落墨楚卿觸着自己臉頰大手的聲音。
“我說姓墨的,差不多行了啊,不管你嘴裏那個意的姑娘是誰,又是不是我,但是如今、現在,姑奶奶不認識你了,你別動手動腳的。”
墨楚卿一怔,愣愣看一眼被打落的手,下一刻鳳眸閉了閉,將不知不覺流露出的情意壓下,轉而恢復如常的幽深。
“我還有事要趕回去處理,便只送你到這裏。顧清,照顧好自己,莫讓我……擔心。”
低沉的聲音,極力掩飾着內裏的不捨,墨楚卿話落,收回略探進馬車的身體,再不看顧清一眼,轉身欲離開。
“何事?”卻是顧清的聲音,在墨楚卿腳步還未擡起的一刻響起。
墨楚卿微怔,鳳眸極快添喜意,轉身朝馬車內看去,然……
“算了,我又不想知道了,你走吧。”卻是在墨楚卿轉身的同一刻,顧清一把扯過被暗一挑起的車簾,擋在了兩人之間,再一次開口道。
“好。”
急轉回身,卻並沒有看到那個極度不捨的人,墨楚卿心緊縮了一下,幾息後低低應了一聲。
永明元年,正月十五晚,一輛普通的馬車載着顧清,在無人注意到的時候,靜靜駛向了京郊的一處無甚香火的小小庵堂內。
而墨楚卿,在看到被冥殿暗衛護着的馬車徹底從視線內消失後良久,施展輕功重回了王府,並且於三更前,換裝去了城內一處名爲望江樓的地方——赴約。
/42/4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