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早有猜測，但每每當事實擺在自己面前，殘酷無情的一次又一次證實猜測的時候，顧清心的酸澀和震驚卻從沒有減少過。
是以，此刻被狐尾和紅光皆由二變爲一的事實衝擊到愣怔住的顧清，沒有發現，她面前原本雙目圓瞪，結結巴巴說不好話的龔婆婆，失神了一般，雙目沒有焦距的直視着前方。
好似心神去了另一個地方，留在祖廟的，只剩了頭髮花白，滿是皺紋的驅殼。
是的，此刻的龔婆婆，真的失神了。
她腦海正響起一道聲音，一道最近一段時間，已經響起過兩次，大半年前響起過一次的聲音。
那聲音第一次響起時，是在龔婆婆的夢裏，如同託夢顯靈一般，告訴龔婆婆，第二天必須去狐淵村一處的大河邊，救下兩個人。
第二次響起，是在幾日前，顧清帶着墨楚卿，前來求救的那一晚。再一次託夢，告訴她，第二日山洞祭拜，要取到一個盒子。
第三次響起，是在龔婆婆見到顧清，並且閉目思考如何墨楚卿的時候，那聲音告訴她，盒的藥丸，可以換墨楚卿一年安康，一顆六個月的時間。
而現在，此一刻，在顧清因爲又一次的事實愣怔住的時候，那聲音毫無預兆的又響起在了龔婆婆的腦海。
失神的龔婆婆，愣怔着喃喃低語的顧清，誰都沒有發現，這一刻，蜷縮在籃子，昏迷幾日不醒，動也不動一下的烏鴉，一雙狐目，靜靜滾落熱燙的淚水。
只因爲，它，聽到了龔婆婆腦海的那個聲音，讓它眷戀想念，心痛又自責的聲音。
“山洞，狐像，救人。”
簡簡單單六個字，三個詞，重複着，聲調緩慢，像個行將木的老者，在拼着最後一口氣，給兒孫做最後的交代一般。
將他歷經一輩子所得的經驗，所得的智慧，又或許是僅剩的一點力量，毫不猶豫的交給子孫。
雖然如此會讓他逝去的更快，但卻沒有絲毫的不捨。
“丫頭，狐祖顯靈了！”
聲音消失後，龔婆婆的神志一點點回籠，耳漸漸竄入顧清喃喃的低語聲。
見，似是突然清醒了一般，龔婆婆雙目猛然射出亮光，“噌”的一下從由跪坐站起身，一手提起旁邊的籃子，另一手急急去拽顧清。
“丫頭，狐祖顯靈了，你和小狐仙有救了！”
將話又重複了一遍，龔婆婆聲音急切的忍不住輕顫。
她沒猜錯，果然了，臭丫頭和這小狐狸果然與狐祖有關。
阿不對，應該說是，狐祖顯靈是爲了救丫頭纔對！
只是，不知道爲什麼，感覺這一次狐祖的聲音聽着好似有些虛弱？
不管了，先完成狐祖交代的事情，先救了丫頭喝小狐仙的命再說。
只是，龔婆婆急的要死，臉皺紋都好似瞬間多了幾條，但顧清在最初的疑惑了驚楞過後，卻是微微使力，阻止了龔婆婆拽她起身的動作。
“哎呦，你這丫頭，拽婆婆做什麼，趕緊起身走啊！”龔婆婆着急的加大了嗓門，不解的瞪視向顧清。
“說什麼說，難不成婆婆還能害你！趕緊的，先到地方婆婆再……”
被顧清的模樣帶起了怒意，龔婆婆繼續叫嚷催促。
只是，顧清依舊問問的跪坐着，一雙杏眼毫不動搖的看着龔婆婆，表明她的態度。
不說清楚，不去！
祖廟外有暗衛守着，龔婆婆家還有阿卿和暗九等人在，如果這麼出去，她身體不行了事情，便再也瞞不住了。
“行了行了！老婆子欠你的！”
戰敗的公雞般，龔婆婆泄氣的一屁股重又坐去了軟墊，心氣不順的甩開顧清的手，另一邊放烏鴉的手，卻是小心翼翼。
“婆婆，我怎麼可能會覺得你要害我呢，只是……”
頓了頓，顧清接着道，“您能先和我說說狐祖有顯靈是怎麼回事不？”
還有我和烏鴉有救的話。
顧清壓抑着因爲龔婆婆的話而升騰起的希冀，直直看着面前的老人，帶着些討好和撒嬌。
龔婆婆見此，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沒有第一時間回答顧清，而是先將手探去烏鴉的脖頸，見暫時還算穩定後，這纔開了口。
“怎麼回事，能怎麼回事！還不剛剛，你問我尾巴和那裏”，深處一指指了下顧清的額際眉心，龔婆婆接着道，“我剛剛回答完，腦子一下空了，然後聽到了狐祖的聲音。”
“狐祖說什麼？”顧清提着心，急問。
收回指着顧清的手，龔婆婆又瞪了她一眼，“山洞，狐像，救人。”
“還有呢？”顧清又問，更急。
龔婆婆一攤手，“沒了，這！”
看着顧清聞言嘴巴張了張，一副說不出話的模樣，龔婆婆徹底沒了瞪她的心思。
以爲是喫飽了飯，閒着沒事去村口扯閒篇麼，一扯一大堆，一扯一個半天？
那是顯靈，是狐祖顯靈！
能留一句話指點不錯了好吧！
別看只有幾個字，能救你和這小東西……不是小狐仙的命好吧！
本信奉九尾狐，如今又接連幾次顯靈，龔婆婆的內心已經徹底的，完全的將狐祖看作了神聖絕不可冒犯的存在。
顯然，顧清那副“這完了，逗我呢吧”的表情，讓龔婆婆心裏不舒服了。
其實，龔婆婆這回，倒真是冤枉了顧清。
顧清之所以有那樣一種反應，是因爲，聽了龔婆婆的話，她腦忍不住冒出了一個想法——幾次三番出現在她腦海裏的聲音，和龔婆婆所說的狐祖，是同一個人，同一只狐。
不要問爲什麼，反正那麼覺得。
而且顧清堅信，她的感覺沒錯！
微張的嘴緩緩閉合，而後脣角翹，忍不住勾起一抹歡喜的，看見希望的笑。
顧清輕咳一聲，看向龔婆婆，“婆婆，您真是我的貴人！”
拐了幾個調兒的小聲音，撒着嬌，軟軟的，讓龔婆婆忍不住抖了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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