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錦勾着脣角，笑意盈盈的看向牀榻的墨楚卿。
而這，是他自進了房間以來，第一次視線與墨楚卿相對。
掩在被褥下的手一緊，墨楚卿壓抑着與墨錦對視後心陡升起的恨意，那恨意，甚至面對太后時，還要更甚幾分。
“還問什麼？哀家看，卿兒怕是傷勢太重，精神有些恍惚了纔對。”
“祖母說的可對，卿兒？”
眼勝利者的得意更甚，太后伸手前去，掖了掖墨楚卿的被角。
墨楚卿沒有應聲，只冷嘲的與太后對視。
而太后，顯然將他的眼神，看作是將死者的不甘，卻無力迴天的最後掙扎。
到了這時，墨楚胤總算是聽出了幾人話的不對。
他暫壓下墨錦已經喫下毒藥的欣喜，疑惑的凝起眉頭。
這三個人到底在說什麼？
爲什麼他都聽不明白？
是這三人之間有什麼他不知道的祕密麼？
視線從太后，墨錦和墨楚卿身一一劃過，墨楚胤努力回憶着方纔太后與墨楚卿之間的每一句話，想要從找出端倪來。
而，在墨楚胤正在思考時，聽太后的聲音再一次響起，“卿兒，你是祖母最疼愛的孫兒，又是我北炎的大功之臣。祖母聽聞你受傷，心痛的厲害。如今你傷勢加重，祖母更是……”
話未說完，不是因爲傷心哽咽說不出口，而是看到墨楚卿臉越加嘲諷的笑容後，太后立時起了惱意，不願再繼續演戲。
不過，礙於房還有個墨楚胤在場，太后不便發作，只得耐着性子繼續道，“你也知道，哀家出宮不易，今日一見之後，怕是……所以，你若有什麼話說，有什麼不放心要交代的，這告訴哀家吧，只要能做的，哀家定然會滿足你。”
頓了頓，眼見墨楚卿依舊只是看着自己卻沒有要說話的意思，太后咬了咬牙，“你當真沒有不放心的人麼？如你身邊侍候的範明，你府裏的顧清，以及……”
“放心，哀家畢竟是你的祖母，只要你開口說了，哀家必定按着你的意思去辦，定不會讓你在意的人受絲毫委屈，嗯？”
這話說的，房唯一不明白的人，只有墨楚胤。
墨楚胤心一驚，皺眉看着太后，身側的手，控制不住的攥了攥。
皇祖母這是何意，不是說她對墨楚卿的疼愛都是幌子，都是爲了掩人耳目，爲了保護墨錦麼？
現在這是什麼意思？
墨楚卿要死了，皇祖母爲什麼還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詢問墨楚卿，趕着要替墨楚卿做主？
難不成，他被人設計了？
什麼疼愛墨錦，什麼要府墨錦位的話，都是太后和墨楚卿聯手設計自己的？
只爲了讓他沉不住氣，動手對付墨錦？
這麼想着，墨楚胤一個激靈，積極轉頭朝墨錦看去。
似是感覺到了什麼，又似是特意在等着墨楚胤一般，只見，墨楚胤轉頭看去的瞬間，墨錦恰巧也朝他看來。
“轟”一聲，在墨楚胤腦海裏炸響。
那種視線，好似能看透他心裏在想些什麼一般，讓墨楚胤臉色鉅變，猛地從凳子站了起來。
幾聲脆響，桌的茶杯沒有掩好的杯蓋，因爲墨楚胤動作太大，被撞的搖晃了幾下。
墨錦輕笑兩聲，眨着眼睛，一臉不解的開了口，“太子殿下，你這是……”
太后皺了皺眉，轉頭看向墨楚胤，眼惱怒再明顯不過。
“做什麼，不知道卿兒傷勢嚴重，需要好好休息麼？嚷嚷着要跟來的是你，可你看看，身爲太子，身爲兄長，你這是什麼樣子？”
原本因爲墨楚胤不能直接問墨楚卿前朝寶藏的事，太后心惱火的厲害。
偏偏，在她逼問墨楚卿的時候，墨楚胤竟然還敢犯病的打斷，簡直是將太后的不滿推到了極點。
墨楚胤緊緊捏着拳，看着太后投注在他身明顯厭惡的視線，一時間，只覺憋屈，悲憤，恐懼，等等一系列的情緒洶涌而來。
洶涌到，讓他腦海閃過的，是太后處罰他的場景，是太后慈愛的對待墨楚卿的場景，是墨楚卿羞辱他，墨錦頂着陵瑞王的頭銜在永寧宮的場景。
總之，一幕幕在腦海涌現的場景裏，他始終是那個不受寵，被厭棄，被懲罰，被折辱，以至於顏面盡失的人。
若只是如此也罷了，偏偏在以往的場景閃現過後，腦海出現的，是他太子儲位被廢，被貶爲庶民，被奴才欺辱，而墨錦和墨楚卿卻一左一右的站在太后身側，盡情嘲笑他的場景。
場景的最後，他全身血跡的躺在地，墨錦明黃龍袍加身，與一身親王蟒袍的墨楚卿一道，冷眼看着他慘死的場景。
“啊！”一聲大吼，墨楚胤雙目赤紅，視線極快的從四周一掃而過，然後，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抄起一旁的燭臺，朝着墨錦一躍而去。
“錦兒！”太后驚叫一聲，聲音因爲驚駭而隱隱顫抖。
範明演的極好，臉先是愣怔，而後慢了一大拍連忙前，朝墨錦身前擋去。
然，本愣怔了，又是個老胳膊老腿的老太監，又怎麼的沒有徵兆暴起行兇的墨楚胤呢？
即便的過，此刻也必須不過纔行啊。
始終注意着墨楚胤的墨錦倒是在墨楚胤朝自己撲來的第一時間便有了反應，閃身想要朝一旁避開。
然，讓墨錦沒有想到的是，在他用力要閃身避開的一刻，突然間，周身力道盡失，根本不能動彈。
更加詭異的是，這失力的狀態，卻僅僅只是一瞬間。
下一刻，在雙目赤紅的墨楚胤手尖銳的燭臺觸到他皮膚的前一刻，失了的力道又詭異的恢復了。
只是，此刻恢復，卻已經是晚了。
留下的那不足眨眼的時間，只夠墨錦側身避開要害處，卻是沒能讓燭臺不傷到自己。
“錦兒！”
又是太后的一聲驚呼，墨錦只覺肩頸處一陣刺痛，熱燙液體涌出的同時，腥甜的味道涌入鼻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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