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歡一愣。
“你不是說的頭頭是道的嘛,便做一回讓老夫偷偷師,若當真如你所言那般美味,老夫再回去叫廚子做。”
“這恐怕”這東西她也沒做過,只是聽蕭湛與她講過做法,她也只是紙上談兵而已。
“什麼這啊那的,快快快,索性午膳時間也快到了,今天中午咱們就喫這個了”薛太醫說一出便是一出,竟是拉着無歡便往小廚房走去。
“誒誒誒,薛老”絃歌滿頭黑線。
這太醫院是有獨自的小廚房的,喫食也都是有專門的人做。偶爾誰想做點喫的了也可自己動手,不過太醫院大多都是男子,且自詡“君子遠庖廚”,所以除了醫女們經常借小廚房三三兩兩做點自己愛喫的,平日裏倒也沒什麼人會用。
如今無歡站在砧板前,有些不知所措。
“小丫頭,你愣着幹嘛,動手啊”薛太醫有些急不可耐,見無歡一副躊躇不前的模樣,不悅道,“你是不會做,還是不願意給我這個老頭子做”
“不是的”無歡面色尷尬,其實並非她不會做,也並非不想,以前和蕭湛一起住的時候,基本上都是蕭湛下廚做的,偶爾她心血來潮也會下廚露兩手,不過機會並不多,雖然說不上好喫,但也絕對不難喫。
再者,她見不得血,也從來不做肉食,喫不得、碰不得。
這邊無歡正爲難想該怎麼跟薛老解釋,卻不想一聲好聽的男聲想起:“哦薛老,葉醫女,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無歡循聲望去,卻見是蕭意。
“喲,是小蕭啊”薛太醫笑眯眯的轉過頭盯着蕭意,朗聲笑道,“小葉要給老夫做黃芪石斛瘦肉羹,你有口福了。”
這個蕭意當真是難能一見的人才,也是薛太醫親自選招進太醫院的,薛太醫惜才,故而對這個小夥子印象極好。
“哦”蕭意笑道,“那還真是有口福了。”
無歡滿頭黑線,這下還真是進退維谷了,只好硬着頭皮動手準備材料。
看着案板上的肉,絃歌覺得大冬天的自己冷汗都流下來了,看了半天還是無從下手。
終於無歡眼睛一閉心一橫拿着刀就要切下去,卻有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將她的手握住,無歡微微一愣,不可思議的偏過頭盯着他。
“這等粗活,還是在下來吧。”蕭意笑道,那雙漂亮的眸子柔和得如同三月的春風,只看一眼便能融化掉所有的寒意。蕭意小心翼翼的接過無歡手中的刀。
無歡回過神來時,蕭意已經將寬袖挽起微微俯下身開始切肉,於是只好訥訥的摸了摸鼻頭,乖乖退到一旁。只見那雙漂亮的手慢慢的移動,原本一塊肉很快便被切成肉丁,形狀均勻,和他的手一樣好看。
他的動作有條不紊,無歡怎麼也想不到,有着這樣一雙漂亮的手的人,會做這些庖廚之事,尤其此人還是個男子無歡第一次認真的將蕭意上下打量了徹底,此人的樣貌便不說了,雖然不及蕭湛齊商,但是仍在人堆中也絕對引人注目。他切肉的動作不緊不慢,但卻格外有章法,一看便知不是初次下廚,無歡還是第二回見人將這菜刀用的如此得心應手,像舞劍一樣行雲流水,格外好看。
第一回,是看蕭湛拿菜刀。
“好了。葉姑娘看看這樣可好”這邊無歡還在神遊天際,蕭意的聲音已經響起,連忙回過神來點頭,“可以可以的。”
蕭意勾了勾嘴角,笑道:“這黃芪石斛瘦肉羹在下也是會的,就是不知和葉姑娘的做法是否一樣,這下動了手竟有些手癢,不如在下來做一回請葉姑娘幫忙品鑑一下如何”
這當然好啊無歡心下大喜,她求之不得啊但是面上還是假意裝作爲難的樣子,勉強同意。
“那便勞煩葉姑娘替在下生火了。”蕭意拱手笑道,無歡喜滋滋的點頭跑去生火,眉梢的歡喜怎樣都掩蓋不了。
蕭意看着她歡天喜地的樣子,臉上笑意更盛,甚至眼中都染上了些冬日暖陽般的暖意。
“那還磨蹭什麼,還不趕緊弄,老夫的五臟廟都要鬧翻天啦”旁邊的薛太醫倒是並不介意誰來做這肉羹,只要有喫的,誰做並沒有什麼差別,只不過見那蕭意傻呵呵的盯着無歡笑的滿臉春風,有些不滿。
“是。”蕭意應道。
沒多久,香噴噴的肉羹出鍋。
薛太醫盯着那肉羹早已垂涎三尺,眼睛都直了。
一碗下肚,便嚷嚷着想讓蕭意入他薛府給他做飯。後者卻是笑得雲
無歡愣了一下,認真的點了點頭。
“那就好。”蕭意眉梢笑意愈盛。
無歡沒有說謊,是真的很好喫。甚至比蕭湛做的還好喫。她沒有想到,這位看上去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男子,竟然做飯都做得這麼好。
“蕭醫師經常下廚麼”無歡好奇。
“是啊。”
“那尊夫人真是有口福了。”鬼迷神使的無歡竟脫口而出,話音落,她便覺有些尷尬,他們不過才見過兩次面,怎能如此打趣人家呢
頓時,弄了個大紅臉。
“葉姑娘說笑了,在下尚未娶妻。”蕭意倒是並不介意,笑着解釋道。
無歡愣了一下,見對方並沒有責怪之意,這才略微鬆了口氣。
“是嗎”那邊薛太醫喫飽喝足,攤在太師椅上摸着自己的肚皮樂道,“小蕭,你喜歡怎樣的姑娘,不如老夫替你做媒如何”
蕭意笑了:“勞薛老費心了,在下已經有心上人了。”說着,竟是若有若無的朝無歡瞥了一眼。
無歡正走到薛太醫旁邊將他的碗收了準備端去洗,沒能看到蕭意的眼神,倒是薛太醫看了個一清二楚,直接了當的挑明:“你喜歡的,不會就是小葉吧”
無歡一愣,手裏的碗差點沒拿穩,嗔道:“薛老,您盡愛打趣人家。”
蕭意倒也不介意,答道:“那人是我自小一起長大的青梅,她啊,總愛偷懶,說我做飯比她的好喫,便總央我來,其實她的手藝也不差,自己也不會照顧自己。”
這倒是勾起了薛太醫這個老人家的興趣,“哦這倒是新奇,那你如今進了太醫院,那何人與她做飯”
“她貪玩,自己跑出去玩了,也未曾與我知會一聲。也不知道這些日子我沒在她身邊,她過的怎樣。”
“她一個人跑出去玩了”
“與認識的人一道。”
“這個小丫頭倒是有點意思。”薛太醫捋着山羊鬍子笑道。
這邊正說着,突然有個小太監上氣不接下氣的跑來:“薛,薛大人,皇上傳召,說人有點不舒服,讓您去承乾宮診脈。”
“皇上”薛太醫皺眉,“專門負責皇上脈案的不一直都是王弘文王太醫嗎”
“薛太醫,您忘了啊王太醫昨日感染了風寒,在家養病呢。”
“是嗎那陳羣,趙瑞、明輝呢不是還有那麼多人嘛”
“薛太醫。”那小太監哭喪着臉,“這是皇上欽點的您,若非如此,奴才怎敢來勞煩您”
薛太醫撅嘴,“好吧。”說着,慢條斯理的站起來往外走,但剛走到門口,突然想到什麼,對無歡招了招手,“來來來,小葉,你隨我一道去。”
無歡心中“咯噔”一聲,果然
就在那小太監跑來宣旨說皇上召見時薛太醫時,她便有種不祥的預感,在這太醫院,薛老可是走哪兒都將她帶上的,就差給自己栓一根繩子一頭拴在他的褲帶上,另一頭系在她的脖子上。果不其然,薛老當真想到自己了。
無歡真是哭笑不得,還真的是好的不靈壞的靈。
隨即在腦中搜尋所有可以用的理由,她是萬萬不能隨薛太醫去面聖的。那日她爲了不暴露身份可是說了謊話的,她不知道事後齊恆會不會派人去司珍坊查有沒有珠玉這樣一個宮女,但是若是此番歲薛老一同去了,那無疑是不打自招,承認自己欺君。
欺君大罪,是可以誅九族的
雖然無歡的九族早在八年前就被誅了個乾淨,此時早已沒什麼親眷可以用來誅連,但是此罪可大可小,還是能躲一時是一時的好。
“薛老,我近日有些染了風寒,怕過了病氣給皇上,還是不要去的好吧。”無歡小心翼翼的開口。
“你何時病了我怎的不知”薛太醫皺眉。
“也不是什麼大病,所以沒說。”
“那既然不是什麼大病,你”薛太醫還沒說完,蕭意便插嘴道,“皇上龍體要緊,葉醫女既然身體抱恙,學生還是覺得她最好不要去比較好,萬一過了病氣,此事便可大可小了。”
薛太醫想了想,覺得說的似乎有點道理,於是揮了揮手:“罷了,我自己去吧。對了,小蕭你給小葉瞧瞧,現在雖然是小毛病不打緊,萬一拖久了沉痾難治可就不妙了。”說罷,跟着那小太監離開。
見薛太醫離開,無歡這才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