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蚍蜉傳 >24鷂子(四)
      擊潰馬元利,斬殺張國興。房縣雖已來不及救援,但野戰戰績尚屬慰藉,當然,這戰績僅是對趙營而言。趙當世心中很清楚,明廷素以結果爲導向判斷軍將是非,房縣終究還是陷落了,從這點出發,趙當世說一千道一萬,難逃“失職不力”的罪責。

      受到詰責幾乎是每一名明廷將帥仕途上的必備環節,重如洪承疇、盧象升等大員往日裏也沒少領略過“朝廷天威”。不過朝廷詰責歸詰責,打打嘴炮提醒罷了,值此風雨飄搖之際,爲了局勢穩定,不太可能也沒有能力臨時裁撤軍隊、調換將帥。這一點對地方實力派軍頭尤爲明顯,就看陝豫間,左良玉、賀人龍等不止一次被勒令“戴罪立功”、“殺賊以自贖”,到頭來也沒見朝廷真派人來提審、這些人真就當成一回事,依舊是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說到底,還是實力的問題。朝綱失統,朝廷駕馭軍將也不免開始欺軟怕硬。洪承疇、孫傳庭等地方統帥固然職級重大、身份崇高,然畢竟是文官衙門,不似各路軍頭有自己培植的心腹班底。便以遼東祖大壽爲例,即便豫京城相隔咫尺且需聽命於上頭流水般過的歷任總督、督師,卻也難掩遼東是他家鐵打營盤的事實,關鍵時候任性自行,朝廷着實也拿他沒有什麼辦法,爲了遼東平穩,免不得屢屢退讓、奉若驕子。

      這也是爲什麼趙當世一心要在楚北紮根下來的原因之一。比起客兵,身爲地頭蛇的趙營等主兵纔是地方的中流砥柱,朝廷隨時可以另派個人來接替熊文燦的工作,卻無法無中生有在楚豫突然生出趙營這樣一支軍隊。

      是以,房縣陷落趙當世確是痛心,倒也沒有執迷其中,野戰削弱了西營,反而令他歡欣。

      殲滅張國興部,郝鳴鸞梟渠首立下大功。只是他沒有身份,隨軍一時可以,往後長期相伴行軍作戰定不方便。趙當世由是找到他,邀請他入趙營任職。郝鳴鸞一時間也無處安身,又與楊招鳳投契,略加考慮便應承下來,暫隸飛捷左營。

      青峯鎮告捷,趙營整頓一宿,即日立刻開拔,出扒石崖先退到寺坪鄉。後續軍報,房縣西營方面有數千兵馬追來,趙當世以彼之道還之彼身,令吳鳴鳳、常國安堅守扒石崖隘口,阻擊追兵。

      吳、常二人皆善守,西營追兵馬軍爲主,攻險峻的崖隘幾次未果,自無趙當世當初改弦易轍的耐心與韌性,相繼退卻。趙營隨即再撤,且退且守,不給敵軍有任何可趁之機,一直退到盛康鎮方休。駐紮在盛康鎮的陳洪範見趙營回來,還以爲西、曹聯手進犯,如臨大敵,待與趙當世照面才弄清原委,嗟嘆之餘不忘找到郝鳴鸞,一番撫慰自不必提。

      其時已六月初氣溫漸轉熱,趙當世謂陳洪範道:“獻賊、曹賊竊房縣,以峻嶺密林屏障,我軍攻之難克,還需從長計議。”

      “無妨,張弛有度方爲用兵之道。熊大人那裏愚兄自有說辭,賢弟切莫太擔心事。”趙營剛剛大勝,趙當世卻倒起了苦水,以陳洪範與他之默契豈會聽不出弦外之音。

      “不知北面如何了?”

      與陳洪範在寺坪鄉分別時,趙當世委託他打探河南方面消息,陳洪範打仗不行,其他方面樣樣在行,回道:“賢弟放心,左鎮大軍已到析隈山,不日必來相合

      。”

      一句“賢弟放心”,看出二人心照不宣。趙當世與西營戰了幾場,對方陣中雖只有張國興一支精銳,但已經打得險象環生、死傷多有,已經不太願意再死磕下去。陳洪範有自知之明,清楚趙當世實乃自己穩坐楚北的第一大臂助,是以也儘量避免趙營損失過重。對在付張獻忠這硬差事上,趙、陳心思不謀而合——還是交給左良玉幹爲好。

      “之前傳豫省戰報,回賊犯固始,張總戎率各路軍大勝逐之,貴部都司郭如克亦在塘報上的功賞之列。回賊復奔黃州,左鎮沒理由再遷延不進。”對外,郭如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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