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蚍蜉傳 >63紅冊(三)
      宅院裏客饒職位最低也是哨官以上,算是軍中高級將領的私宴。七桌擺開,酒菜凌亂,每一桌上的軍官都是面紅耳赤,要麼在划拳斗酒,要麼則是在分別胡吹大氣。

      路中衡穿過幾張正在吆五喝六的酒桌,來到一桌坐下。同桌的軍官們見路中衡來了,知他海量,一股腦地上來勸酒,大有不將他灌倒不罷休的堅決態度。路中衡使出渾身解數推酒,但還是喝了不少,臉漸漸就醺紅了。

      他這桌坐的全是來湖廣前即追隨趙營的老軍官,羅威、石蒙等以及東道主王來興均在其鄭挨着他的兩桌基本上都是趙營定在湖廣後陸續入營的軍官。其中一桌全是屯田營中的高級軍官,張光翠、張景春等屯田使均在,值得注意的是,前營屯田使張妙手也和他們坐在一起。幾桌之中,也屬他們這桌話最大聲、叫的最歡。

      路中衡側耳傾聽,聽出他們似乎在爭論屯田軍各營駐紮區域的問題。左營屯田使張光翠脾氣大,嚷嚷着這些日子多雨水,自己營中駐地多有淹漫,不但行動不便,兵士們好些患上了溼疹,生活與工作都大大受到影響。一開始還圍繞着實際情況抱怨,但着着情緒激動起來,居然開始擠兌起了佔着最好駐地的屯田前營。

      屯田前營因又是練兵營的緣故,駐紮地、軍官兵士待遇等等都相對較佳,而且營中任職軍官多是來湖廣前就加入的老人。尤其是羅威,屬實看着練兵營在自己面前成立,倍有感情,聽得張光翠在那裏喝一口酒嘲諷前營一句,臉早就黑了。在他看來,守衛範河城的是一萬二千屯田軍,但真正有足夠戰鬥力的只有練兵營的三千人,作爲範河城的尖刀,維持城池安穩、外援別處等任務非練兵營莫屬,張光翠的貶低實無道理。

      其時楚北久無戰事,範河城更是承平已久,趕上這除夕的日子,這些軍官大多想趁着興致想爲自己臉上貼金,另外實際上範河城的一把手王來興就在身邊,誇耀自己幾句也能引起足夠的重視。

      趙營來湖廣後投誠的屯田軍中各軍官,就屬劉世俊、張光翠與張景春軍職最高,劉世俊雖然屬於教練使司且雖練兵營出動在外,但平素與二張關係更近,又有諸如隨州之戰這樣實打實的戰功,因而隱隱成了這羣軍將當之無愧的首領。張光翠知道自己威望不夠,所以往後話時,已經將不在場的劉世俊捧到高處,隱隱含着壓羅威、石蒙等人一頭的意味。與張光翠一桌的弟兄們自無異議,大多高聲叫好,在他們眼裏,彷彿劉世俊越厲害自己也就越厲害。

      他們認可了張光翠,並不代表別人沒有異議。不單羅威,石蒙也聽到張光翠的言語,頗感不忿。他在川中投靠趙營時可是正牌官軍身份,與趙營戰兵營的宿將們不敢比,比起張光翠、張景春這些後來降賊,心中的優越感豈止一點兩點?本來看在除夕良辰的面上,不屑與他們計較,但聽得張光翠與張景春你一言我一語得愈發過分,幾碗酒下肚,火氣上來,頭一個跳出來對着張光翠就是一陣譏諷。

      “能者多得,黃口孺子都曉得的道理,練兵營征戰有功,你左營拿什麼比?且不論打仗,就開荒屯田,你左營、右營也半分比不上老子後營,叫嚷什麼叫嚷?”

      他有些醉了,後邊又了幾句語言含糊不清,但張光翠還是從偶爾清晰的幾個字句裏聽出了他侮辱的意思。張光翠是什麼人沒歸趙營前在藺養成的手下也是橫着走的主兒,豈能容忍他人對自己指指點點污言穢語,當下也是勃然大怒,挺身而起,酒勁上來,也不顧其他,提起醋鉢大的拳頭就往石蒙臉上招呼。

      石蒙渾然不怕,兀自叫罵不絕。路中衡等還清醒的趕緊扒過石蒙,躲過了張光翠的一記老拳。張光翠一擊不中,擼起袖口準備再上,張景春慌忙搶上前來,死死抱住他,口言不可亂來。此時在場飲酒的軍將們看這形勢,無不是站起觀望,內中記恨石蒙或張光翠的就等着兩人開打,好去趙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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