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雙眼睛的對撞,直視對方需要極大的勇氣。
最爲直接的交鋒,正如從不肯相融的水火,一觸即燃的千鈞一髮。
一頭,一尾,一抹金甲,一身勁裝。走路,是一種最能夠平復心情的方式。他們都很緊張,一種類似近鄉情怯的感覺,讓他們不約而同的選擇了同一種方式。似是喫定了對方的,一步一步,看似緩慢卻是絕對不可阻擋的步履。不多時,在相拒三丈的地方,停下。
說不出的熟悉,是故人解不開的糾葛。相距的疏離,卻又是一種因了陌生而生的戒備。
“大哥?十多年了,看起來你似乎倒是沒有多大的變化。”
“你倒是變的很多,記得你離京時,還不及肩膀高度。”
感覺,是一種很怪的東西。
人的樣子會變,十多年的滄桑,足以讓一個人換了面孔。只是潛意識的,卻是那麼的深刻的告訴了你,他,是他。沒錯,絕對不會錯的。“的確,是變了好多。即便做夢,也不會想到你我兄弟再見會是這般的模樣。”
“朕,的確是沒有想到。”
“不許用那個稱謂,城北皇陵,登基大典,本將麾下該是已經告訴過你。紫極殿內,飛龍在天壁畫之下,那至高無的位置,不屬於你。”咬嚼字的腔調,泄漏了他對某人極大的不滿意。
“哼,你是在向着朕炫耀,你所獲得的勝利嗎?”
“以一個失敗者的角度來看的話,這樣認爲倒是也無妨。”
“成王敗寇,到了這一步,無話可說,只是絕對不心甘。只怨天不隨人願,人和背道,地利疏離。”
“輸了便是輸了,哪裏來的這般的諸多的理由?”
咬牙切齒,連他自己也沒有注意到的是,袖下的雙手,較勁似的暗自的攥成了拳頭,“你還是如舊的,對任何事都沒有太多的耐性。”
“少自以爲是,本將的性子你倒是以爲揣摩的到。”
“正如那時年少,你尚未離京。不論玩什麼,你都是最先離開的一個。”
“無聊,只想知道,父皇怎麼死的。”
父皇!
宣宗。
一國之君的死,從來不是一件小事。
提及這,是對自己的不信任嗎?
尚羅無雙的面閃過一絲異樣,爾後便是如舊的泰然。“天下人,人盡皆知。”
“瑜林宗建並不是一個胡來的傢伙,即便當真的如同你詔告天下的一般。只是他,到底是你的舅舅。父皇的死,和你有多少干係?”
“沒有。”謊言,並不是他屑於去編織的字句。
只是,他清楚的很,即便現在身爲階下之囚,看不見明天。
然而至少,絕不能夠讓他知道父皇死的真相。
若是被他揣測到萬分之一的端倪,那麼自己或許甚至是連囚犯的待遇都沒有。
“不見得吧,瑜林宗建費了那麼老大的氣力,倒是丟了性命。反倒是你,似乎成了最大的贏家。哦,不對,前提是本將沒有追究的話。”
尚羅建業彎腰,提手將一張臥榻散羅的書卷給推到了一旁。
轉了個身子,一屁股坐去。訓練有素的身體,最不缺的便是重量。直連累,木製的銜接嘎吱嘎吱的作響。
好難聽,好刺耳!
他是在暗自的生氣,對某人的不滿嗎?
還是,心裏面的思量,該用什麼樣的態度見他,以怎麼樣的刑罰度量,憑怎麼樣的尺度去重新的定義彼此之間的關係。“口口聲聲的說本將沒有耐性,然而你,卻又好到了哪裏去呢?那冷眉側目,是在宣泄你的不屑嗎?生長在京都,無數的光環的包裹下,出了你這般的模樣。敗了,倒是還撐着所謂的架子?”
“朕怎樣,你有意見?”
“你知道,十數年前,本將爲何會自告奮勇的離開?”
“什麼?”
“因爲苓嵐的水太渾,覆着眼,蒙着鼻,讓本將幾乎要窒息。不想在京都頹廢,勾心鬥角的無聊對手戲,會埋葬了野性。寧願在邊疆,歷經風雨的悲痛,至少還殘留着狼的性子。”
偶爾的一個側目,恰好撞了一雙似乎早已經等在那兒的眼。
銳利,冰冷,不帶一分的溫度,有的只剩獵手對待獵物纔有的過分的冷靜和謹慎。
尚羅無雙不自覺的覺得冷,從後背脊椎最末梢一直蔓延到了後腦勺,連累頭皮經不住的發麻。“狼?很恰當的喻,犯作亂,騎兵謀反,你還真是一頭喂不飽的狼。”
“罵的好,嗜血的狼,對本將反倒是最好的獎賞。”
“呲……血。”
“用不着害怕成那樣,兄弟一場,血濃於水,本將不會殺你。”
不殺?
算是對自己的承諾嗎?“你想耍什麼花招?”
“苓嵐沒有拿下,戰鬥還沒有結束,你是最好的籌碼。”
“籌碼,你敢?”
“哈哈,鬼門關前,早闖蕩了無數回,本將有什麼不敢的?知道你們城裏人附庸風雅,以棋爲樂。從一個棋手,成了對手執手的一枚棋子,這該算是值得稱道的一件吧。”
“尚羅建業,你別欺人太甚。”
皓首側斜,一枚手指,繞着太陽穴的位置打轉。“得讓人知道,你確實在本將手纔是。斬手、跺腳、挖眼之類的太過殘忍,本將不會那般對你。這樣吧,拿鶴江大營的蛟牙,騰河大營的魚紋作爲信物。雖然兩大營已然蕩然無存,那信物倒是該有人認得的。”
“少假惺惺的,擺出一副好像大好人似的表情。”
“是要本將親自動手搜呢,還是你自己交出來?”
從袖子裏一掏,便是憤憤的甩了出去。“拿去,滾出朕的視線,立刻。”
青銅特有的光澤,樸素而又大氣,化作兩道流光飛逝。
啪嗒,
一聲沉悶,透着過分的大的力道特有的痕跡。
是一隻大手,一個海底撈月的亦攬,便是不偏不倚的將兩枚悉數的擒拿住。只是順着指間的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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