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寵妃傾城之梅妃亂國 >第兩百零二章 璧國綠林入京都
    雪國皇城外十五里,綠草匝地,蒼鬱遍野,飽含着厚重水汽的初夏暖風自南向北吹拂,在成百上千的蔥鬱丘陵間跌宕起伏。

    午後的陽光強烈得讓人睜不開眼睛,雪國京都的上空就像被點亮了上萬支明晃晃的火把,將整個皇城燒得一片亮晶。

    長年被寒雪包裹的雪國,在這一日,竟起了一絲異常的暖意。

    雪國京都的街道上,車水馬龍,行人熙熙攘攘。京都橫跨南北州最大的兩條大江的兩岸,街巷建築宏制略比大宣國的帝京略小一點,卻比大宣的帝京熱鬧。

    雪國京都列方正平直,彷彿用一條巨大的墨線彈過,商鋪琳琅,在南北兩宮的高大牆垣下,皇室帝胄、達官顯貴、平民白身,不同身份的人彼此穿梭不息,宮車駟馬、驢騾板車錯轂並行,讓這雪國京都成了一鍋大雜燴。

    自入京以來,林小紅一直心不在焉,搖晃的轓車偏使人愈加地昏昏欲睡,撐開的皁蓋投下濃重的陰影,嚴嚴實實地罩住了她的臉。

    轓車必要經過雪國京都最繁華的街區,一路上所見得那交錯更生的道路兩旁演繹的衆生百態。雪國的那些高官權貴們登上華蓋軺車,各自虛以委蛇地作揖寒暄着,彷彿看過去十分和諧,互相拿捏着與身份相符的禮儀風度,其實,誰不知道,這只是一種京官們的矯揉造作的客套禮儀。

    而在街角陋巷裏卻蹲踞着衣衫襤褸的一些乞丐,更是滿臉泥垢,見不到輪廓,黑漆漆的兩隻眼裏冒着飢餓的青光,彷彿見到人就要把路人吃了一樣;偶爾有乞丐試探着走到林小紅所坐的那輛馬車前,小心翼翼地伸出瘦骨嶙峋的老手向她乞討。

    而馬車伕也不會將這些乞丐狠心地驅趕走,他會將預先準備好的刀幣拋出去,刀幣有的被那些乞丐接住,有的卻仍偏了,咕嚕嚕地滾落了街角,被一羣橫空跑出的災民一下哄搶而空。這樣的場景,每天都能在街巷上見到,刀幣雖多,到底前來乞討的乞丐也不少,最終不夠人分,沒搶到的,有時也會和同伴爭奪,鬧出一場場街頭乞丐鬥毆的事,一會,雪國兵就尋來了,彷彿時刻在街頭上空盤旋着的獵鷹,一下就能捕捉到京都何處有人鬧事。

    雪國人,心眼犀利的很吶。

    這些乞丐和災民們搶奪完馬車伕所扔出的刀幣後,一陣呼喝聲登時驚醒了坐在馬車內的林小紅,她轉頭正看見兩個衣衫襤褸的乾瘦孩子正在地上搶一枚刀幣,兩人搶急了,竟互相大打出手。

    見到此景,林小紅悶悶不樂地搖搖頭,轓車轔轔地徑往前駛,那一幕爭鬥的景象漸漸成了街角的兩團黑影,消失在她的眼前,只能聽得到慢慢消失去的爭吵聲,那是用一些雪國話在互罵。

    繁華似錦的雪國京城在一片光燦燦的帝都風光後,其實隱藏着令人驚駭的悲痛。

    自從雪國始皇帝蕭山叛亂滅了璧國昭嬰以來,璧國天下殘破,白骨堆山,這一片天子驕子的地帶,曾經也是餓殍遍野,許多璧國的百姓失了生活,一些不聽從雪國人的璧國百姓,其中有大量被流放到天寒地凍的地帶去做奴役。

    這些流民大多沒有生計,又不願意受雪國人的降服,即便是過了這麼多年,這些對璧國仍懷有舊情的百姓們,在雪國人的土地上,仍舊是不肯屈降。所以,最終受到了雪國人的凌虐,既然不願受降,不願真心奉承雪國人爲上者,那麼勢必決定了他們不能好好活在這個世上,享受同雪國人一樣的待遇,可以說,這些人的生活是豬狗不如,他們不得不以乞討討活,也有鋌而走險的去行竊搶劫,掌管雪國各個郡縣街巷治安的官員們曾想以料民之法,清查各個郡縣的作亂流民,並將他們繼續往更貧瘠之地流放掉,但這些人甘願同雪國人進行火拼,毀於戰火,也不受此恥辱,他們口口聲聲嚷着要“復璧國大業,驅趕雪國人”

    轓車往左一滾,拐入了一道深長的巷陌之中。那爭鬧的喧囂雖已然聽不見了,林小紅的心卻始終沒有卸下負累,想想當今雪國管治下的故國天下,國步維艱,朝廷昏聵,生民流徙,心情便如一個個沉重疊加的石塊,壓的令她喘不過氣來,久久難以沉靜。

    “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這種無視國恨的驕奢生活,並不是她所想要的,她知道,不僅她不想要,爺爺林光也不想要。

    今天本該是五日一舉的朝會,可待百官齊聚南宮,內侍黃門卻出來宣旨說朝會取消。皇帝已有一個月沒有朝見羣臣了,宮裏傳出的消息是雪國皇帝蕭山龍體欠安,困頓不能起。

    皇帝這一病干係着整個帝國的生死存亡,目下情形是內有奸佞操權,戕害良善,黨錮餘波尤烈,外有叛亂不休,山河破碎,在此內憂外患之際,青宮卻虛懸多年,皇帝一直在幾位皇子間搖擺,而大皇子蕭涼與四皇子蕭瑜,是蕭山最爲得意的兩名兒子,蕭山雖已經年紀半百,卻久久沒有定下儲君,致使蕭涼同蕭瑜兩宮各樹其黨。倘若一朝江河歸海,禍起蕭牆,那山呼海嘯的不測災難也許會傾塌雪國王朝根基。

    慮及國事,身爲雪國護國公的林光越發憂

    心忡忡,他是朝裏出了名的骨鯁烈士,當年曾因不苟中貴,受謗獲罪下獄,贏得了朝裏朝外一派清譽。後來復職歸位,亦不曾磨損鋒芒,而今朝政更加污亂腐爛,他雖滿心的焦慮,又如何能有擎天之術,可嘆憂國的緘默沉淪,賣國的青雲直上,世間顛倒便皆如此荒唐。

    馬車在一座府門前停住,林小紅扶着車伕的手下了車,才進了二門,已有蒼頭迎出來回話:“有客來訪。”

    “哦,是誰”

    “來客稱是主家的學生。”

    林小紅立刻明白了,她匆匆趕去內堂換了一聲衣衫,換上一身俏小靈活的常服,這才前往堂室,她先在門口停了一會兒,朝客廳內望去了一眼。

    來客規規矩矩地坐在南面,大約是爲顯得謙卑,沒有坐貴客的西席。明麗的陽光在他清麗的額頭漂浮,微微勾勒出他清晰如刻的輪廓,模樣是沒變,包括那一副傳說是大福之相的耳朵也還和記憶中不差分毫,只那昔日張揚的桀驁彷彿被收在微起了陰影的雙顴後,讓他多了幾分沉重的滄桑苦澀。

    爺爺林光教過的學生很多,得意弟子也不在少,有的位居顯要前途不可限量,有的經綸滿腹粗具大家風範,可印象最深的反而是這個曾被認爲百無一用的劉江郎。那不是因他的皇胄身份,也不是他有多高的天賦,若論學業天賦,劉江郎在諸學子中最差,但林光偏偏對他另眼相看,即便他今日依然是落魄江湖的潦倒景象,林光卻還以爲他有鳳鳴岐山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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