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計組到了。業務由財務科接待,其他接待由行政辦公室負責。
根據孫科的安排,接待工作有條不紊地進行。應該說,在花錢這一方面,孫科薛安民要手大一些。這應該是和他一直以來管理財務工作有關。
第一天的審計在下午四點半結束。汪江玥安排審計組一行四人去酒店的桑拿房去洗腳。然後在飯店裏定下最高檔的飯,孫科和財務科科長一起作陪。
飯店,其餘人都離開了,汪江玥便安排他們進了麻將房。按原定計劃,一個人的抽屜裏放着五千元的籌碼。
安頓好了他們,汪江玥和孫科離開飯店各自回家。
按照行程的安排,這樣的安排一共兩次,一個星期的審計工作,參審人員每個人的費用是一萬元。汪江玥大開眼界,不由得感嘆這世界是離。
審計結果當然不會有任何問題。在最後一次聚餐時,審計組組長對汪江玥周到的服務表示感謝。臨了,孫科竟然冒出一句:“你們這次接待的規格較高。”
審計組的人面面相覷。
孫科笑着說:“不明白吧?”
“是啊,這裏面還有什麼不好說的嗎?”
“要知道,汪主任可是局長的乾女兒。”
“真的?”
“這可真是折煞我們了。”其有一個人端起酒杯說:“我提議,向我們局長的乾女兒敬一杯酒。”
汪江玥不滿地瞪了孫科一眼,但見他臉色紅潤,明顯地是酒喝多了的原因。
她端起酒杯說:“大家別當真,我們孫總在開玩笑,他是酒後胡言,戲談。”
“不管是真是假,我們都對你早有耳聞,聽說汪主任本來是下崗職工,竟然在一年時間內榮升了主任,升遷之快和你們的薛總不相下,令人敬佩。”
酒足飯飽,孫科醉倒在沙發。汪江玥到酒店外將審計組人員送返程的車,渾身便象散了架似的,一個星期的迎來送往還真讓她喫不屑。
她吩咐司機小張將孫科扶車送回家,又去前臺退了房子,辦理手續。
小張打電話問要不要接她。汪江玥告訴他不用了,因爲喝了不少的酒,她覺得有些頭疼。
她步行回家。秋風吹落路邊如片的觀賞樹的樹葉。落葉知秋,一年又快結束了。她突然想起來好久都沒有給李小山打電話了,突然有些想他。她打通他的電話,電話傳來一個女人“喂”的聲音,她的心跳一下子加快,她意識到,李小山一定有了新情況。她捺了一下掛斷鍵。
天涼了,路邊的行人並不多,汪江玥想象着李小山和別的女人一起的情形,不免有些心酸。她特別想哭一場,因爲低頭沉思,竟然與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小汪,是你?”
汪江玥擡頭才發現,與自己撞了滿懷的男人是李志剛,也是她的前主任。他後來一直在基層工作,家也搬了過來。但他們很少遇見。
“你這是去哪兒?”汪江玥問他。
李志剛不意思地說:“前邊有個露天舞廳,我偶爾回家來都會去那裏跳舞。”
“你呢?”
“我,剛送走了一波客人。”
“不如,我作你的舞伴如何?”
“那當然好。不過,你不是還要管孩子嗎?”
“沒關係,今天家裏我媽來了,孩子有她可以了。”
這家露天舞廳名字叫“月亮神”,光聽名字讓人云裏霧裏了。
舞廳里人頭攢動,天氣有些涼,秋風有些緊,但絲毫不影響這些舞蹈愛好者的熱情,好些人臉滿是汗水。李志剛的舞跳得不錯,汪江玥以前從來沒有和他跳過,不過,她的師傅是菊花,菊花又和他是老舞伴了,兩個人的套路如出一轍,節拍很合得來。
汪江玥感到心裏無暢亮,酒被風一吹,頭腦格外清醒。她想起與張成剛他們一起在mtv歌廳自己敲打架子鼓的情形,想起與李小山抱着女兒一起坐通勤車的情形,百感交集。人是會變的,不是嗎?她曾經也是一副小家碧玉、小鳥依人的小女人形象,什麼時候突然變成一個大女人的形象。從臺後走到臺前,看起來風光無限,內心卻時時有一種悲憫的情懷。
李志剛驚訝於汪江玥嫺熟的舞步,優美的舞姿。燈光霞影裏兩個人邁着明快的腳步在人羣穿梭,汪江玥的心隨着音樂的節奏變得歡快起來。
“以前是不需要會。後來,爲了工作方便,也不得不專門學習了一番。是專門請菊花教我的。”
“菊花,她怎麼樣?”
汪江玥見他問話的口氣有些吞吐,心想,他不可能會忘記她,他是一直在關心着她的。
“我們搬家的時候,她不肯搬過來,也快到了退休年紀了,說不折騰了,等兩年辦退休了。”
“噢,”他若有所思地問她,“辦公室主任這個角色不好乾吧?”
汪江玥說:“是啊,特別難幹。我真正理解了當年你爲什麼總是謹小慎微,但最終還是出了意外。人常說伴君如伴虎,在領導跟前行走,總是手裏捏着一把汗,生怕出了什麼差池,我一直在擔心有一天我可能也會犯你那種錯誤,會落個和你一樣的下場。”
“不會的。你是個聰明人,不會犯我這種低級錯誤。不過,辦公室的工作總是事無具細地都得過問,看起來沒幹出什麼名堂,但也是一會也離不開人。”
“李主任,說句實話,當年的工程款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他嘆道:“我們這種單位太閉塞了,社會是所大學,什麼樣的人都有,稍有不慎會掉進陷阱。對於那麼一大筆鉅款,無論是對單位還是個人來說都是一種巨大的損失。至少,這些年我一直心存愧疚,覺得對不起單位,也對不起自己。”
“還有次和你一起雲丹縣買那件東西的事,在我心裏也一直是個結。生怕哪一天會出事。對了,你叔叔現在怎麼樣?”
“他已經升任了副局長,你出事後,他還問過我你的情況,一直誇你是個好人。”
“小汪,今天難得有機會,我還是希望你能勸勸他,這種事有一次兩次,不能再有第三次了,國家在這方面是非常嚴厲的。”
“好的,我替我叔叔謝謝你,我會轉告他的。”
“李小山怎麼樣?聽說他也去了南方發展?”
“他是個不安生的人,見自己團委書記沒當,一直心裏不得勁,後來,又見我當了主任,自己的臉沒地方放,受不了,非要停薪留職不可。”
“人各有志,我現在是越來越相信命運了,各人有各人的造化。”
兩個人邊跳邊聊。汪江玥覺得自己和他說的話和以前和他在一個辦公室半年說的話都多。李志剛是個言語謹慎的人,特別是與女同志的交往更是生怕沾染了什麼是非。他與菊花之間的苟且之事卻沒有瞞過所有人的眼睛,反倒是他自己被蒙在了鼓裏。
一曲未了,汪江玥手機響了,是孫科。她向李志剛打了聲招呼,出了舞池。孫科問她在哪裏?汪江玥說在跳舞。孫科有些意外:“你還會跳舞?”
汪江玥說:“我是真正地在跳舞,你聽這是舞曲在響。”
她把手機放在免提,讓他聽音樂。
“不好意思,剛纔我喝過了頭了,竟然醉倒了。”
汪江玥說:“領導嘛,睡覺也會很隨意,客人還沒送走,你自己倒是先倒下了。不僅如此,你還當着那麼多的人說了夢話。”
“真的?這可壞了,酒後吐真言,我不會說出什麼出格的話吧?”
音樂聲音太大,汪江玥見他不肯掛斷電話,心想,還不如試探一下關於那封告信的事。
“沒什麼,你說了什麼告信,因爲說的不清,我也沒聽明白。”
“這可壞事了,小汪,你可千萬不能和別人說啊,說出去對誰都不好。”
汪江玥說:“放心吧,我會有那麼傻嗎?”
“除了說這個,我還說什麼了?我現在是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酒後的話,能有什麼好話?”
“你快說,我還真想知道。”
“你這次可真是嘴沒遮攔,竟然說我是局長的乾女兒,這話傳到張局長耳,豈不成了是非?”
“喝酒誤事,真是誤事啊。不過,你總該替我擋一下吧?”
“嘴在你身長着,我能擋得了嗎?我只好向大家解釋,說你是酒後戲言。”
“你反應快,不然,這話傳到局長耳朵,還真是個事。”
“不說了,我快到家了,有事明天再說吧。”
這還真是鬼不打自招,三言兩語把他給套住了。轉念一想,汪江玥有些後悔,這件事情會不會在他心裏留下陰影呢?有些時候,該知道的知道,不該知道的不要知道。自己是在耍小聰明,但小聰明的後果是什麼?汪江玥有些怪自己聰明反被聰明誤。人心難測,汪江玥感到自己一着不慎,全盤有可能會皆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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