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江玥問他:“看我還不行嗎?是先有我還是先有她?”
在以前,李小山會親熱地將她攬進懷裏:“當然是先有你後有她了。”
可是,這一次,他沒有那樣說,而是有些煩燥地說:“有熱水沒有,在深圳的時候天天晚都要洗澡,坐了一天的車,我也累死了。”
汪江玥早爲他燒好了洗澡水,甚至爲他泡了辦公室新買的最好的茶葉。久別勝新婚,儘管她對他在外面的情形有些不齒,但畢竟他還是回到了她身邊。
晚,李小山洗漱完畢,汪江玥已經鋪好了牀鋪,冬天天冷,她用電熱毯暖熱了牀。北方與南方氣候差異很大,在深圳穿的是襯衣,在這裏必須是棉衣了。看他了牀,汪江玥自己進了衛生間,其實她前天晚剛剛洗過澡,但還是決定再洗一下,不然,他也許會嫌她髒。
汪江玥牀的時候,李小山正在翻相冊,是女兒的照片。汪江玥在他身邊躺下來,將頭往他的肩膀一靠,指着照片女兒的照片,向他說明照相的時間和背景。她期望他能給自己一個熱烈的擁抱,但是他卻將身子往外移了移:“平時習慣了一個人睡覺,兩個人睡在一起感覺不習慣。”
夜變得有些不安,一對分離了太久的男女夫妻赤身裸體躺在一起,卻沒有語言和肢體的交流。這時,李小山的手機響起來,電話,一個女人嬌滴滴的聲音:“王總,你和誰睡呀?”李小山說:“我自己一個人。”汪江玥背轉身去,李小山掛斷了電話。
這一夜,汪江玥竟然睡得象死豬一樣直到天亮。早她醒來的時候,李小山已經不了見了人影。在保險公司養成的職業習慣,他一直有早起的習慣。汪江玥睜着一雙空洞的大眼睛,竭力回憶昨天晚的所有細節,她與他之間原本應該發生什麼的,但是卻能夠平安無事地睡了一晚。她又回想從他手機傳出的女人的電話,那其實是以前經常在夜裏給家裏打電話的女人。
開門的聲音,是李小山,他買回了早點。
汪江玥起牀、梳洗,不動聲色地做完這一切,李小山已經在喫早點了。機關裏已經放假,安排了值班人員,汪江玥也不用操心。按照計劃安排,他們倆人去街買些春節用的東西,第二天回老家。
下了樓,院子裏到處都是出出進進的人。李小山長時間不在家,大家見了難免要寒喧幾句,問一些情況怎麼樣啊在哪裏高呀之類的問候話。汪江玥站在一邊,始終陪着笑臉。李小山西裝革履,汪江玥衣着光鮮,一對夫妻在衆人眼竟是絕好的搭配。
李小山執意要爲汪江玥買一身高檔的衣服回家過春節穿,汪江玥本是個衣服架子,穿什麼都身。他們又一起爲女兒、侄女挑了一套新衣服,價格不菲。李小山一改以前那種小氣的形象,買衣服都是刷卡。
買好了東西,兩個人順便在外面的飯店喫飯。
汪江玥沒話找話:“這應該是在結婚後你第一次在飯店裏請我。”
李小山笑了:“是啊,以前咱一個月掙那以幾個工資,根本不敢亂花。”
正喫着,孫科的電話打來了:“小汪,晚沒事吧,沒事到我家裏來坐坐。”
李小山問她:“不是放假了嗎?”
汪江玥說:“別人放假了,我未必能放假。”
“工作也應該有個時間概念啊,都大年三十了,還叫,是誰?”
“孫科,他得了癌症,對了,你是不是也應該去看看他,畢竟我們以前還在一個樓住過。”
“我去幹什麼?我現在是社會的人了,一個月領那麼一點下崗生活費,和他們沒有任何關係。“
汪江玥見他不樂意,也不再說什麼。
李小山不時有電話打來,他每接一次電話都要避開她。汪江玥猜想一定是那個女人。她也不點破,心卻一點點地變冷。北方的冬天冷,空氣流蕩着絲絲涼意,汪江玥穿着剛買的高檔羽絨衣,心裏卻覺得寒氣逼人。街行人匆匆,一對又一對情侶手挽着手不時從身邊走過。汪江玥輕拂了一下流海,兩個人提着東西沉默着往回走。
回到家裏,打開取暖用的暖氣片,冰冷的屋子纔有了一些暖意。
孫昊見到汪江玥,高興地叫了聲阿姨,汪江玥摸了一下他的小腦袋:“孫昊,又長高了。”李梅笑着說:“江玥,老是麻煩你,不好意思啊。”汪江玥說:“咱們誰跟誰啊,你家的事是我家的事,況且,我還歸孫總管。”
孫科坐在一邊的沙發問她:“明天要回老家?”
汪江玥說:“是的,剛好今天來向你辭行。”
孫科對李梅說:“這一年把小汪也麻煩了不少,你把家裏的那些禮品拿一些給她,她回老家過春節不用再買東西了。”
汪江玥推辭不要:“你留着自己喫吧,我已經買好了回家用的東西。”
李梅已經拿出來奶、水果、飲料之類的東西:“等會回去帶着吧。”孫科又從口袋取出一沓錢:“這個是給孩子的壓歲錢。”
汪江玥問他:“不是說要玩嗎?到底是來玩的還是來發財的?”
孫科說:“知道你明天要回老家去了,叫你來坐一坐。至於玩嘛,什麼時候都行。”
話還沒有說完,孫科衝李梅喊:“不行了,袋子滿了,尿溢出來了。”他起身往廁所跑,李梅也跟着進了廁所。屋子裏立即瀰漫了臭氣,讓人覺得噁心。
孫昊坐在一邊,正在寫寒假作業。看來,他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見怪不怪了。
孫科用的尿袋子是進口的,作了手術,他的身體功能發生了變化。汪江玥親眼看到了他一副狼狽像,心裏滿不是滋味。感慨之間,竟然把對李小山的怨恨也拋灑了,只要活着,健康寺活着,足夠了,又何必要爲難誰呢?
從孫科家出來,提着大包小包的東西回到家。李小山正對着那個保險櫃進行研究,他試圖打開保險櫃,見汪江玥進了門,有些不好意思地問她:“什麼時候還買了這個?家裏還有什麼寶貝值得放那裏面?”
“咱家能有什麼寶貝,這個保險櫃是給你買的。你這次回來帶了多少錢?”她一邊將手的東西放下,一邊試探地問他:“聽說你在南方發了財,有這回事嗎?”
李小山臉色一變:“是哪個在背後說閒話?我混地好不好只有我自己知道,怎麼什麼人的話你都相信?你是不相信我?”
汪江玥說:“我倒是相信你,只是你一個月給我打過幾個電話?”
李小山不言語,保險櫃也不再去使弄了。
汪江玥原指望他能給自己一個交代,至少,應該給家裏拿出這些年的積蓄。但李小山根本不正面迴應她到底掙了多少錢的問題,只是說能夠維持生活。
他反過來問妻子:“你和孫科什麼關係?他竟然給了咱們這麼多的年貨?”
汪江玥見他一點情意都沒有,懶得理他。自己關房間的門,一個人去睡了。
從恩愛夫妻變成了歡喜冤家,汪江玥的心情有些悲涼。她甚至後悔不該爲李小山守節,當你把自己高高地掛在貞節牌坊的時候,人家卻已經在偎紅倚綠了。自己總是裝出一幅清高不諳風情的癡情女子,換來的卻是他的一副冷臉孔。
一個人的被窩還是有些涼,她將家裏唯一的電熱毯鋪到了另一張大牀。汪江玥指望着他能有所醒悟,至少能體貼一下自己,喚她一聲。但他始終沒有叫她過去睡。
空氣乾冷乾冷地,汪江玥儘量少拿東西,但也是大包小包的一大堆,要去火車站還有不近的路程,交通也不方便。汪江玥叫了司機小朱送他們去汽車站。小朱是個心眼特別多的人,見李小山西裝革履的連棉衣都不穿,問他:“南方人是不一樣啊,這麼冷的天還穿得這樣時尚?”
李小山笑笑:“我是習慣了穿少一些衣服,不過,我裏面穿了保暖內衣,也挺暖和的。”
小朱有一句沒一句地沒話找話:“王哥,聽說你在南方發了財,還混得不錯,把兄弟救濟一下罷?”
汪江玥見他那壺不開提那壺,趕緊調轉話頭:“小朱,聽說孫總的病做了手術,將來還會有反覆?是不是這樣?”
小朱說:“是的,我見過的好幾個做了直腸癌手術的人,都沒活過半年。”
李小山搭腔:“操你們的心,這世的人多的是,死一個孫科還有更多的孫科在,過好自己的日子行了,淨操那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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