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裕民還是戴着安全帽、穿着防彈背心上去。估計他也暗藏了防身武器的。他步履沉重地乘電梯直上d3688。他走出電梯間,也並沒有彪形大漢過來搜身,他踩着厚厚的地毯,雖然昂首闊步,但心跳不由加速。他也是老江湖了,現在混出名堂來,也不是隨隨便便成功的。他也是紅道、白道、黑道都混過的人,見過大世面的人。能拿到樓蓋的,肯定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可他看這燈光都有點鬼蜮,有點毛骨悚然,不知道會從哪竄出幾條彪形大漢,一頓拳腳,打得他口吐鮮血,給他來個五花大綁,然後推到他們大哥面前。很明顯,彭紹峯是護短。此人應該跟彭紹峯的關係非同尋常。

    陳裕民在大風大浪闖過的人,知道是禍躲不過,他不喜歡逃避矛盾,而是敢於正視眼前的複雜局勢。他雖然頭皮一陣接一陣發怵,但他毫無畏懼地向對方約定的d3688走去,走到房門口,他發現房門洞開。他更吃了一驚,房裏只有他老婆和一個戴眼鏡的小帥哥。早知道只有一個斯斯文文的書生,他用得着大動干戈嗎?害他將一個工地停下來,帶着幾百號兄弟來壯膽助陣。一對狗男女正旁若無人的,面對面在下小兒科的彈子跳棋。

    陳裕民“梆梆”敲了幾下門,眼鏡擡起頭來,笑容可掬地說:“你便是大名鼎鼎的陳裕民大哥吧?”

    “誰是你大哥?”陳裕民虎眼一瞪,臉上佈滿陰森的殺氣。

    眼鏡還伸出手想跟他握握手,可是陳裕民怒容滿面,指着駱雁說:“我便是陳裕民。她便是我老婆。光天化日之下,想拐走我老婆,這賬咱們怎麼算?”

    “陳大哥,別說話這麼難聽嗎?坐,坐下來,咱們詳談,先喫紅提,還有山竹、菠蘿蜜,隨便喫,消消火。我找你來,不會空口說白話,咱們爭取雙贏。”韓寶來不緩不慢的語氣,讓他暴跳如雷:“你他孃的,說什麼?你以爲老子差錢,會拿老婆來做交易!老子告訴你,門都沒有!”

    駱雁嚎啕大哭:“狗日的,我們還有夫妻之情嗎?你一年回來幾次?我打個電話都沒處打。守活寡的日子,還不是跟行屍走肉差不多?人家寡婦還想嫁就嫁。我還不如人家寡婦。每天還強顏歡笑,幫你養家,幫你孝敬爹孃,幫你供養孩子。在你眼裏,我根本就不存在,就是給你養家的工具!”

    陳裕民遭到駱雁的控訴,他惱羞成怒:“所以,你不想跟我過了,想跟着小白臉私奔,想從此以後咱們一刀兩斷?嘿嘿,世上沒有這等好事。你他媽的在家享清福,老子風裏來雨裏去,人曬得像黑雷公。你孃的打扮得花枝招展,哪個看你像農村裏的小媳婦?城市裏的妹子都沒有你水嫩,你還有什麼想不開的?哦,整天要一個男人陪着你哄着你,老子怎麼賺錢?錢從天下掉下來?”

    韓寶來嘿嘿笑着:“坐吧,坐下來慢慢談。談得攏,談不攏,看你有不有誠意了?”

    “這事沒商量。駱雁,你給句準話,是跟他,還是跟我?”陳裕民凶神惡煞地問。

    韓寶來知道再不能開玩笑了:“你真不認識我?我是韓寶來,小香河的村官,我怎麼會拐跑你的老婆呢?我約你來,不是跟你談你的家事。我出了一個餿主意逼你現身而已。放心吧,你的老婆,我可沒動她一個指頭,剛纔只是跟她下了半盤彈子跳棋。”

    陳裕民傻眼了:“什麼?你——你便是名頭很響的韓村官?”

    “我讓你家娘子打電話給你,你不接,我只能出此下策。我有一筆生意,你做不做?我準備蓋一棟教學樓,一棟教師宿舍樓,一棟村委辦公大樓,一棟醫務大樓,一棟酒店大樓。估計投資在千萬左右,這生意做不做?肥水不流外人田,我首先想到咱們小香河村寨的包乾頭。”

    “什麼?我們小香河要蓋五棟大樓?我想都不敢想!不可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韓村官,你不會開玩笑吧?”陳裕民打死也不相信,那個窮山溝會搞出這麼大出息來。

    “明年動工。但眼前有樁大工程,我想聯合你拿下來,你有不有那個實力?”韓寶來目光如炬,“這個工程剛納入我縣重點工程預算當中。說老實話,我找你,咱們就是合夥拿下這個工程。你出技術、機械設備,我出人力。”

    “縣裏立項的重點工程,都是招投標的,你想拿這樣的大工程,沒有雄厚的技術力量怕是紙上談兵?”陳裕民是很現實的,“縣委要搞一個安居工程?”

    “陳大哥,你的信息可不靈通。我給你透個信息。從我們村出發的公路,一直到國道線,四十公里的線路,地跨五個鄉,爲了讓這五個鄉富裕起來,準備鋪一級公路,預算都在人大通過了。招投標工程即將拉開大幕。我是想找你商量一下,咱們一舉拿下這個工程,一是造福鄉民,二是也創收啊。我們拿到工程,不會轉手倒賣工程,就自己做,那做出來的工程質量,那是頂呱呱的優質工程。”

    “可我是蓋樓的,與修公路是兩碼事啊,好比獸醫和醫生是風牛馬不相及的。我從沒接過啊。”陳裕民可不是頭腦一熱,馬上就拍板,他是不見兔子不撒鷹。

    “兄弟,拿下你的安全帽,脫掉你的防彈衣吧?放心吧,我不會拐跑你的美嬌娘的。咱們好好合計合計,實不相瞞,這工程是我做的規劃,一些技術參數,我心知肚明,這應該是有優勢的。你如果還擔心我們沒有技術力量的話,我會到公路局借。不信,我現在一個電話過去,公路局局長湯景雲屁顛屁顛地趕過來給我喫飯買單。他請了我好幾回喫飯,我都沒有買他的賬。現在給他表現的機會,他豈敢怠慢?”韓寶來看他緊張得臉上冒出了熱汗,空調開得很大,熱氣直往外噴,他黑臉都油光發亮。

    “兄弟,有湯豬捧你的場,這事成了一半了。我支持你幹。”陳裕民雖然是蓋樓的,但也想從中分一羹。

    “湯豬算老幾?張書記、周縣長點名要我做,我推脫不掉啊。我不差人手,不差資金。我差機械,差技術,差經驗。陳大哥,你要是給我撐腰,我少不了你的好處。我拿到這筆鉅款,村委五棟大樓就交給你蓋了。你敢給我搞豆腐渣工程,你爹孃老子拿磚頭砸你。”韓寶來眉飛色舞地說。

    “好。我負責給你搞齊全部機械。我不要你的租金。代價就是村委的五棟樓由我陳裕民來蓋。別人蓋樓,我還真不放心。”陳裕民剛纔還覺得村委蓋五棟大樓是天方夜譚,現在馬上覺得觸手可及。

    “成交。”韓寶手一把抓住陳裕民的手,嗬,韓寶來痛得呲牙咧嘴,原來陳裕民的手全是老繭子,捏一下,像是老虎鉗夾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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