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汝慧播完節目,就帶着兩個宣傳員去了祠堂,她沒見到韓寶來,她便獨自到村委辦公室找過來。兩個人正在辦公室看視頻,還在嘻嘻哈哈笑。凌煙閣半天才從裏面出來。
“汝慧妹子,你怎麼走路沒有聲音?”江楚瑤首先發現陳汝慧不聲不響進來了。
“我是幽靈啊——”陳汝慧臉上有淡淡的笑容。
韓寶來忙說:“這是《洛陽賦》裏面的句子‘凌波微步,羅襪生塵’,那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別看着我。凌老師肚子不舒服,我帶她過來打針,剛打完針。”
“先給凌老師吊了一瓶生理鹽水,還打了屁股針。我的醫術不錯吧?藥到病除。”江楚瑤得意洋洋地說。
陳汝慧看凌老師薄施脂粉,通身的氣派也不像水性楊花的人,不過有點難爲情,並沒有跟她說話,可能還有一點陌生感。只是韓寶來臉色有點紅潮,不像是烤火烤的,她們三個人在大會議室烤火,筆記本電腦也搬了出來,宿舍門張開着,燈也沒熄,看來並沒有什麼異常。唉,算了,即使發生了什麼,她又能怎麼樣?陳汝慧淡淡地一笑:“凌老師,您是——”
“湖南師大音樂學院的教授,前晚來唱歌的韓名浚就是凌老師的得意門生。要不要跟凌老師學兩手,免得k歌跑調?”韓寶來裝得很輕鬆自然。江楚瑤暗暗發笑,韓寶來太會裝了!
“走啊,一起k歌去。江大夫也應該下班了吧?”陳汝慧防賊更要防美女。
“下班了。我們收拾東西正要走。凌教授問,這裏可不可上網,她有幾名學生要問她一些問題,於是,就搞好網絡給她視頻教學,哪知道網絡太卡,比蝸牛還慢。我們在這裏嘻嘻哈哈說笑話。我收拾一下,我們去k歌。以後,曉萍、曉東要唱歌的話,可以跟凌教授學啊。”
“可以的。不過要看孩子願不願學。”凌煙閣說話的語氣很平淡,一點熱忱都沒有。話不投機三句多,陳汝慧也懶散地說:“我們都沒有音樂細胞,她倆知道唱什麼歌?”
於是,四個人關了門往大祠堂走。江楚瑤拿着打着手電筒跟凌煙閣並排走,兩人似乎是文化人,說得很投機。韓寶來拿手電筒照着陳汝慧走,韓寶來還摟着她的細腰,陳汝慧掙了一下,看她倆走在前面,她就沒掙脫了。
“兩個寶貝做完作業了吧?我回家哄他們睡覺。你去招呼客人。我一會兒就來。”韓寶來要將功補過。一般男人在外面做了對不起老婆的事,總想彌補自己的過錯;要是連彌補之心都沒有,估計這個家庭沒得救了。
“嗯。你別慣壞了他們。以後總要你講故事。”
“知道。以後不叫爸爸,堅決不講。”
“美得你。”
“東東都叫了。不敢當着你的面叫。真的。”韓寶來眼裏有興奮的火花,怎麼看也不像背叛她的男人!
到了大祠堂,韓寶來獨自往陳家莊走去。陳汝慧家在崖坡,多石少土,所以要上石臺階,現在爲了汽車出入方便鋪了一條石板道到曬穀坪。韓寶來拍了拍門,是曉萍開的門,曉東趿着貓耳鞋也過來了:“韓叔叔——爸爸!”
陳曉東很聰明,看看韓寶來後面沒有媽媽,他便改口叫爸爸。“誒。寶貝,喫糖。”韓寶來早有準備,給他一塊巧克力。
“曉萍呢?”
“韓叔叔——”曉萍執拗地叫叔叔。韓寶來嘆息一聲,也只得給她的那份給她。
“作業都做完了嗎?”
“做完了。請檢查。”姐弟倆拿出作業給韓寶來檢查,請他簽名。韓寶來檢查,發現姐姐的字寫得不錯,作業也很細心;弟弟字略有潦草,但寫日記寫得好。各有千秋。曉東日記就寫韓寶來昨晚講故事的情景,在孩子眼裏頗爲有趣。沒有什麼不良的描述。五歲的孩子寫日記,匪夷所思吧。韓寶來簽上自己的名字。焉然以家長自居。
“媽媽說,講一個故事,你倆就睡,不許淘氣哦。”
“兩個行不行?我都叫你爸爸了。”曉東一向貪心。曉萍懂道理:“不行。媽媽說,講一個就一個。你不聽話,叔叔以後不會給我們買糖。”
韓寶來沒想到曉萍如此講“原則”,知道陳汝慧的教育是嚴格的。陳曉東也不敢違規,他便改用另一種方式:“叔叔講一個長的故事好不好?”
於是,韓寶來講了一個《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盜的故事》。安排兩姐弟睡覺,他反鎖了外面的大門,然後趕到了大祠堂。
“好像他帶凌教授看病去了。”秦莉還沒回答,簡明珠注意到了她搶先說了。於是大夥覺得很正常。村民們吼上一陣,勁頭不足了。可是,沒有韓村官主持,她們只冷眼旁觀,並不上臺獻藝。結果,只有韓名浚上臺唱了一通。村民是看熱鬧的。開始還噼裏啪啦鼓掌,沒有人造勢,後來,你怎麼唱,連鼓掌的熱情都沒有。
後來,陳汝慧帶着凌老師和江大夫進來了,還是沒有韓寶來的影兒。只有秦莉敢問:“韓主任呢?”
“他說他答應孩子們什麼事,回家看孩子去了。一會兒就過來了。你們繼續唱啊。”陳汝慧答得滴水不漏。
梁曉菁隔了半晌,拉着陳汝慧的手:“大姐,你認識我嗎?”
陳汝慧搖了搖頭。周小蓓很正經地介紹:“汝慧姐,她就是小香河基建投資股份有限公司的財務總監梁曉菁。三一重工梁有根的獨生女,她媽媽張琪,也就是瀟湘大酒店的董事長,跟我媽媽是多年的摯友。我們差不多是姐妹。”
“什麼差不多?就是姐妹,好不好?”梁曉菁糾正周小蓓的說法。
陳汝慧看梁曉菁確實非尋常大家閨秀,那髮型,那穿着,無不透着公主的架勢。陳汝慧也笑語盈盈:“哪幾位呢?”
周小蓓一一給做了介紹:“這位是柳子大酒店柳朝貴的獨生女柳語嫣,舞蹈女王。這位是茶藝大師葉嘉老師。這位是芙蓉大酒店董事長黃梅蘭的乾女胡姬月,可是古樂器演奏家。這位可了不得!小香河基建投資股份有限公司的總經理簡明珠。這位長得像花木蘭的,汝慧姐應該認識了吧?秦莉姐,現出任公司副董事長。”
陳汝慧都叫各位妹妹好。陳汝慧心裏很是疑慮,諾大一個公司怎麼跟小香河村委會一樣,全是紅色娘子軍?韓寶來啊韓寶來啊,你搞什麼鬼?陳汝慧臉上的疑雲,當然給周小蓓捕捉到了。
“高管都是女人。說明現在是女權社會,他們男人給我們女人打工。秦莉姐手下四大金剛,全是男的。汝慧姐放心,你們在統治男員工。”
“關我什麼事?”
“你起碼是一個大股東。你絕對是高管之一。今晚枕頭邊韓董事長會向你宣佈。”秦莉顯然知道了,韓寶來要陳汝慧做財務出納。也就是說五方賬戶的資金全在陳汝慧手上。梁曉菁只能做賬、監管資金的流向,有責任向董事會報告財務狀況。資金還是控制在韓寶來兩口子手上。這樣不用擔心梁曉菁捲款潛逃,規避了風險。這是其他董事會人員贊同的。因爲韓寶來可信度要高。資金是投給韓寶來的,不能託第三方看管,憑空多了一份風險。但秦莉哪知道,陳汝慧也不會管高達十個億的巨資!她也沒那個膽量管,她不過是掛了一個虛名。沒想到秦莉透了口風給她,她不知道晚上韓寶來會不會兌現。
周小蓓說:“所以說呢,今天到場的其實都是小香河有關連的。我也是有關連的。我不是高管,我是信息員,給你們收集情報的。秦副董事長、簡總經理,我當你們的信息員夠不夠格?”
簡明珠笑道:“人事方面。我們不敢做主,我們主抓管理。”
秦莉則說道:“好啊。以後,全國什麼地方工程招標,你作爲記者肯定信息靈通。當然,需要你給我們做信息部長。可惜,我說了不算。”
陳汝慧眯着眼笑:“喏,他來了。看樣子很疲勞了。”
這句話讓凌老師低首含笑,她若有所思。是不是此生只有一緣?她默唸着他的名字,此生有緣還能相會嗎?好的東西,總是那麼稀世難見,要是像白菜一樣,俯拾即是,那還有什麼珍貴之處?
“凌老師,現在好些了嗎?”江醫生看韓寶來走過來,她故意問。聲音其實是往韓寶來耳朵裏傳。韓寶來果然駐足假惺惺地問:“凌老師,現在好些了嗎?”
“好些了。謝謝你的關心。我沒事了,忙你的吧。”凌煙閣擡起秋波閃閃的眼神,分明是有幾分繾綣依徊之意。
“江大夫,你妙手回春啊。應該謝江大夫纔是。”韓寶來鬼笑着。
“我已經謝了。要不明天,我請你們喫飯,感謝你對我們樂隊的大支持和厚愛。我們是下午三點的高鐵。”凌煙閣還想來一次浪漫告別儀式。
“我可能去不了。我明天排滿了日程。真的,我數給你聽:瀟湘小姐,我要到會。我跟交警隊支隊長有約,我還要帶着樣品到省農科所送檢。晚上還有一個竹文化節領導碰面會。真的,分身乏術。”韓寶來推得一乾二淨,不是凌煙閣的魅力不夠,而是他良心隱隱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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