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哉!奇哉!說到精髓上了。子曰:三月不知肉味。聽寶來一番話,可以三個月不知肉味了。我們得喝!”陳老爹像是遇到了知己,那是兩頰通紅,兩眼放精光,說話嘴脣都在顫。
曉萍看大人們在喝酒,密匝匝的睫毛映着黑亮的眸子,還是不懂:“爸爸,奶奶說,讀書沒用,又沒說練武沒用。人家好歹也是個將軍啊。”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陳老爹不由向曉萍豎起大拇指,韓中華頗爲不解:“什麼玉子可叫?”
陳老爹發音不準,韓中華聽訛了,引起了鬨堂大笑。韓中華對這種笑聲很反感,嘟起了小嘴,韓寶來忙哄他:“中華,爺爺是說,孺子可教。這是出自司馬遷《史記》裏的一個故事。我給你說過張良的故事,還記得吧?張良小時候,他是韓國的富家公子,但是刺殺秦王沒成功,逃到一個地方躲了起來。有一天,他獨自一人出去散步,正走在一個橋上,一個老人對他說,孩子,幫我到橋下把我掉下去的鞋撿上來。張良沒好氣地幫他把鞋撿了上來。老人又說,幫我穿上。張良只得恭敬地幫老人家穿上,老人一聲感謝的話也沒說,起身就走了。張良走了裏把路了,轉念一想,不對,這個老人非等閒之輩,一定有什麼東西可以教我。他轉身就去追老人。老人對張良說,五天後的一個早上來找我。我可以教你兵書戰策。第五天,他一大早就來到橋上,可是老人見了他轉身就走,說他來晚了,再過五天再來。又過了五天,張良起了一個大早,他匆匆趕過來,老人還是比他先到,再等五天再來吧。第五天,張良吸取教訓,沒等天亮,就在橋上等着了。老人摸着張良的頭說,孺子可教。傳了他一部《太公兵法》,張良學成後,輔佐劉邦打天下,立了大功,封了留良侯。孺子可教是稱讚這個小朋友很聰明,將來長大了有出息,是可造就之材。”
“嗲地,我孺子可教嗎?”
韓寶來可不敢小看他,向他豎起大拇指,一本正經地說:“小中華,孺子可教。”
曉東、小新便爭着要。韓寶來沒辦法,只得也向他倆豎起大拇指:“曉東,孺子可教。小新,孺子可教。”
“還有我?”曉萍也不甘落後。韓寶來也抱抱她,向她豎起大拇指,誇她孺子可教。
一個也不能偏坦。陳婆婆看韓寶來作爲,深爲滿意:“你爸爸說的是歷史,我說的是現實。你陳爺爺一輩子飽讀詩書,但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種了一輩子田。奶奶說的是這個意思。”
陳摶老爺子接過話茬說:“他讀的是舊學,對於新學,他就兩眼漆黑了。要是有今天韓村官這個才學,那也非等閒之輩。”
張健喝了八九杯酒,那黑臉成了炭黑色,真像黑臉包公,說話也大喉大嗓:“韓寶來,你活學活用,這一點,你獨步天下。這一次抗擊雪災,你表現出了王者風範。”
“王你個頭,是我玩的妙手空空把戲,一是借總理的威名,打中宣部的旗號;二是拉虎皮唱大戲,以李家的威望,梁家的實力,各大牌紛紛捧場;三是巧借三家媒體,給他們唱了一曲《三國演義》的戲;四是大造勢,商家紛紛慷慨解囊,互相攀比,節節高漲。我是坐享其成。”韓寶來也只有在鄉間纔敢吐露自己的真心話。
“怪不得說,治大國如烹小鮮。聽寶來這席話,不得不信。”陳老爹對韓寶來大爲讚賞。
韓寶來鬼笑着說:“接下來,我還要到臺北、新加坡、紐約、倫敦、多坡多進行五場巡迴演出。我沒拿一分錢,全是義演。別看募集了那麼多錢。我真的身無分文。”
韓中華插嘴:“嗲地,那什麼時候才能完?”
“半個月完成。”
“半個月?那不到過年了?”韓中華臉上佈滿了疑雲。突然曉萍失聲痛哭了起來,也不知爲何,哭得很傷心,全身顫慄。韓寶來忙過去抱緊她:“萍萍,是想媽媽了,對嗎?”
曉萍噙着淚,點了點頭,嗚嗚咽咽地說:“是不是,是不是,媽媽,媽媽不要我們了——”說罷,哇地一聲哭得在場的人都爲之心酸,三個兄弟也跟着哭,這是四個孩子這些天一直擔心的。孩子雖少,卻也懂事。
“我保證,把媽媽找回家過年,好不好?”韓寶來知道,唯有這句話才能哄他們乖。
“拉勾。”曉萍淚眼婆娑,伸出小指,韓寶來遲疑了一下,還是伸出了小指,與曉萍拉勾,其實韓寶來到目前爲止還只有一點點線索,想找回陳汝慧談何容易。韓寶來對陳汝慧的信任,他堅信不疑。他是憑一點信念,跟曉萍拉勾。
屋裏靜寂了很久,誰也沒有更好的主意。最後,沉重的目光還是集中在韓寶來身上,大家按慣性思維,韓寶來能辦這麼大的事情,難道一個老婆找不回?於是,張健很有把握地說:“孩子們,爸爸答應你們了,你們現在滿意了吧?”
“滿意。”孩子們稚氣未脫的聲音,讓大人爲之心驚膽寒。隔往日,孩子們會鬧着求奶奶講故事,今天孩子們興趣全無。喫完就扔下碗,出去找夥伴們玩去了。這段時間,魯麗雲規定他們可以出去玩兩個小時,然後回家讀書、做寒假作業。
於是乎,大家再喝幾杯,就心事重重地告辭了。韓寶來也沒有強大家,送別四老,他獨自進了書房,看了那張留言條。然後,將書屋的東西清理了一遍,沒有什麼發現。然後回到他的臥室,也過細地清理了一遍,除了找到陳汝慧的毛髮,也沒什麼發現。屋子裏只有滿滿的陳汝慧的氣味,滿滿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