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次出來，最大的進步，是把酒戒掉了。”張玉屏不知是真表揚，還是諷刺他。
鬼佬邊烤邊用小刀皮劃開了，烤得焦黑；韓寶來卻喜歡把皮烤焦香，黃澄澄、亮燦燦，爆成米花，纔好看。
“謝謝阿姨的表揚。”
張玉屏悄聲對韓寶來說：“你最近也不看看你乾爹，你乾爹給人家將軍了。”
“有這等事？他最近可沒跟我說。”
“你幫我們烤好後，你去你乾爹那邊，我幫你看着她們。”張玉屏抿着脣喫喫笑。
韓寶來估計紅煉市長給他出難題了，不知道市長又想出了什麼花招。韓寶來這邊可急不得，要烤熟非得一個鐘頭的翻轉焙烤。烤到後面，香氣四溢，饞得你直流口水，心充滿期待，這時候纔是最有意思的。你看着油往下淌，油煙往冒，“撲”一聲燃起火焰來了，翻得慢一點，還小心烤焦。考量你的火候到了，烤死了，肉質柴了；沒烤到家，一刀劃下去，裏面全是血。不過，鹿是平鋪在鐵架，容易烤熟。佛山烤全豬，一頭二三百斤重的家豬，只烤皮一面，烤出來沒有半點血色，豬皮則要烤成脆米花，那才叫功夫。
一看韓寶來燒烤技術，連酒店廚師都悄悄站在旁邊來偷師。想看他怎麼把皮烤成脆米花，另一面排骨則是焦黃。韓寶來先切了一小塊給大夥嘗一嘗，給站在旁邊偷師的廚師也嚐了一小片，廚師向他豎起大拇指直說喲西，好好。肉質酥嫩，皮跟鍋巴一般脆生生，焦香味、香辣味很濃。
“我切一塊給乾爹、乾媽送去。”韓寶來笑着，切了一塊脖頸肉，用盤子盛着，去尋找乾爹。梁有根還在烤，乾爹王春林和楊學農祕書長打下手，葉薇薇、吳玉章、張琪、沈園園，還有三個是遠大集團董事長張璐、光谷it董事長張浩雲、智多星集團董事長羅霄一起在烤魚。
韓寶來高叫着：“先嚐嘗本師傅手藝。先到先得，後到只有咽口水的份。”
韓寶來這一叫，除了岳父，其他人都圍了來，韓寶來當即下刀，切成肉片，他們馬稀哩呼嚕吃了起來，真是名師主料，味道濃厚。王春林笑着說：“以後，寶來不外借了，我們好不容易出一個寶，倒是牆內開化牆外香了。”
韓寶來知道話有話，忙說：“這不回來了嗎？葉阿姨、乾爹，你們喫着。我過去幫幫岳父大人。”
張琪不冷不熱地說：“注意安全，別傷到你。”
韓寶來嘿嘿笑着說：“我知道，老爸罵得兇，做做樣子而已。”
韓寶來夾了一大片帶皮的肉過去，梁有根轉着他的烤肉。韓寶來恭恭敬敬叫了一聲：“爸，嚐嚐我烤的鹿肉。你歇一會兒，我來幫你。”
梁有根像是沒聽着，也不伸嘴過來接，翻動着鐵架子嘎嘎響。韓寶來伸出的手可縮不回來了，他陪着笑臉：“爸，曉菁都不生氣，你生啥氣？”
“她不生氣！她是自作自受。”
“說的也是。爸，我可能享盡人間豔福之後，我可能痛痛快快歸天了。”
梁有根看韓寶來不像是開玩笑，驚恐地擡起厚眼鏡，喝斥道：“你胡說什麼？”
“天妒英才嗎？生辰八字我主英年早逝。”韓寶來悵然若失地說，“我辦完這些事。該有一個了斷了。”
“什麼了斷？”
“我帶着的八個人當，其有一個人是神祕人物，我至今還沒弄清楚她的身份。初步查證，她是跨國走私集團的重要頭目，陳汝慧失蹤案，她是知情人。我不知道她是故意找門來，還是我們機緣湊巧，總之，我們之間該有一個了斷了。請爸爸說服曉菁不要去度蜜月，跟你們走。”
“我餓了，拿過來。”
韓寶來笑了笑，把肉餵過岳父喫，他把鐵架臺交給了韓寶來，韓寶來翻轉着，梁有根撥弄着炭火，擡起厚眼鏡，陰惻惻地看他，想看透韓寶來有沒有耍陰謀詭計似的，咕地嚥下去才說：“我試試看吧。一個人只有一輩子，命只有一條，什麼天神不天神，那都是騙人的鬼話。你還是要自重，你也不想，孩子一出生沒有爸爸吧？”
“我預計是凶多吉少，但我已經騎虎背。她是黑道，我是紅道，勢不兩立，必有一場生死較量，這是無法迴避的。我只想跟她一個人去度蜜月。哪怕日後我有命在，再度一次又何妨？”
“我孤懸海外，沒用的。”
“你胡鬧！憑你單槍匹馬，你想掃蕩盡天下黑惡勢力？你做夢吧？雖然你最近事情辦得出的順利，但這是戰場，不是商場。最近的順利，滋長了你的驕傲情緒，自認爲自己真的是福星下凡。那是騙人的鬼話。你說你是什麼武財神？你會騰雲駕霧嗎？你現在表演給我看看？別自欺欺人，趕緊向總理彙報，派特工過來，交給國安部去辦理。”
“是。老爸，你真以爲我單挑他。國安部早介入了，不然，我們九場演出，沒惹一點麻煩？但我要取得她的罪證，沒有罪證，還不是跟我們一樣，她是一個光鮮的人。壞人臉，可沒寫壞人兩個字。老爸，我只是說，我已經把生死置之度外，爲了祖國的和平，爲了全人類的安寧，我一定要剷除這個恐怖組織。”
“你給你未出世的孩子取個名吧？”梁有根看他們喫完了，往這邊瞄了。
“老爸，你學術水平我高，還是長輩，理當由你來取名。”
“你是親生父親，取個名字，也算對得起孩子了。”沒想到梁有根還真抱最壞的打算，不管女婿回不回來，外孫孫連個名字都沒有說不過去。
“大兒子叫韓華，他叫韓福華吧？”
“太俗了。再想想。”梁有根咂摸了一下，覺得第一個好，“嗯，大俗大雅，韓福華，福娃諧音啊，乳名也有了，好好。要是女孩子呢？或者龍鳳胎呢？雙胞胎呢？雙鳳胎呢？多取幾個，有備無患。”
“女孩子，韓美華怎麼樣？”
“好聽，寄予了一種美好的願望，嗯，很好。再取兩個。”
“男孩子名，韓湘華，女孩子叫韓蓉華。”
“嗯，這兩個名字接地氣，好。”
張琪夾着烤魚過來，看了看兩翁婿，頗爲驚訝：“韓寶來，你用一點鹿肉賂賄了他？老梁，你這點出息？”
兩夫妻可能商量好了，要給韓寶來整風，這小畜生越來越不像話，沒想到話沒說幾句，怎麼聊得這麼投機了呢？
“我的鹿肉達到了國宴水平，吃了我的嘴軟，當然不好批得太狠了。”韓寶來向岳父使眼色，告訴他不要跟岳母說實話，免得她擔心。
梁有根那也是老江湖，什麼場面沒見過，當即會意，點着他腦袋說：“你承諾的。不管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咱們女兒現在是結髮妻子。”
“喲，不會天皇傳位給你了吧？”張琪譏諷他，“是天皇也沒有三宮六院啊？”
“對啊，媽，那怎麼辦？我可以穿越到唐朝啊？”韓寶來涎着臉說。
張琪怒形於色：“你別嬉皮笑臉。你爸不說，我來說。你究竟還想怎麼樣是個頭？”
“到頭了。活也活到頭了。不，人生能如此，勝過活神仙了。”
張琪怒不可遏：“你糊塗！你現在玩了這麼多女人，你得到了什麼？我看你倒是把自己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長此下去，你等着精盡人亡吧。自古好色的帝王，有幾個有好下場。該收心了！”
韓寶來全神貫注地翻烤着，現在香氣四溢，油噠噠往下掉，油煙直往衝，不時撲地一聲燃起火來，火焰會在鹿肉爆燃，韓寶來趕緊搖得像車軲轆一般，火便滅了。這樣可以燃掉皮層一些油脂。韓寶來再刷一層醬，醬滲進炙熱的皮層，這樣冷醬一刷去，皮便緊縮；炭火再一烤，油脂又往外滲，油脂一多，像汗水一般往下掉，火苗起來了。這樣反覆數次，厚厚鹿皮便炸成了花，嚼起來又香又脆。先前是吱吱冒水汽，然後滋滋冒油，最後是咔咔皮開肉綻的聲音，那到功夫了。
“你說話呀！叫你過來，不是叫你過來烤肉的。說呀——”
梁有根插話：“說什麼呀？生米都煮成熟飯了。有什麼好說的？”
“是我們縱容他！當初，我們要是強硬一點，逼他放棄那個寡婦，哪裏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只是我們一時心軟，聽了你的花言巧語，了你的大當。我真是瞎了眼，一輩子打鷹，臨到頭給鷹啄瞎了眼。”
韓寶來“哧”地笑出聲音，張琪動手，掐住他耳朵：“你還好笑。有什麼好笑的？你不要臉，我們還要臉！”
“寶來，你媽以前是一個多麼雅的人。你看，爲了你和曉菁的事情，簡直跟大街罵街的潑婦差不多了。”
“你這個老東西！你還指桑罵槐？你得了他什麼好處？是不是韓寶來——”岳母那句醜話實在說不出口，但韓寶來這種不要臉的東西，他什麼醜事都做得出來的，他曾經給乾爹王春林送過音樂老師艾美，給韓叔韓正送過茶藝大師葉嘉，給周朝暉送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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