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哄他沒用，非得給他換了，他才安靜下來。靜下來，他要喫奶。反正，一會兒也不消停。吃了拉，拉了喫。韓寶來得小心侍候着，一夜沒敢閤眼。小祖宗夠折磨人的！天快亮時，終於喫飽喝足，貼着母親的心跳睡着了。原來，新生兒要貼着母親的心跳睡，他在母體聽慣了心跳，還不習慣聽不到媽媽的心跳睡覺。
韓寶來也跟着合了一下眼。大約早晨六點鐘的時候，他給手機彩鈴吵醒了，他怎麼忘記關掉彩鈴，他怕驚醒寶貝，趕緊摁住。好在寶貝胖嘟嘟的臉蛋動了一下，又安靜地睡了，晨光瀉在胖嘟嘟的臉，是那麼恬靜。
韓寶來看了一下手機的來電顯示，竟然是乾媽郭芳打來的。他怕郭芳再打來，躡手躡腳到走廊去接吧。
韓寶來剛開門，果然又打過來了。韓寶來趕緊按下接聽健，那邊迫不及待地說話了：“喂，寶來啊，還沒睡醒吧？乾媽這麼早吵醒你，你不會生乾媽的氣吧？乾媽可抓不到魂了，情非得已纔打你電話的。”
“乾媽，怎麼了？你先彆着急。我們一起想辦法。你先說事吧？”
“是這樣子的。方小舟搞了一個環洞庭湖合作項目嗎？他有一個龐大的預算案，你乾爹他們在市委常委會沒有通過。方小舟認爲你乾爹搞的鬼。他向他爺爺告御狀。央巡視組便找你乾爹喝茶了。我怕你乾爹進去，出不來。寶來，你路子多，信息廣，還是你想想辦法。乾爹是靠你的啊！我一個婦道人家有什麼主意？”
韓寶來忙安慰乾媽：“乾媽，這沒事。央巡視組也找我談話了，沒談出什麼問題，他們也只能放人。乾爹一向做事光明磊落，他能有什麼事？”
“那寶來你過來一下，我有些東西需要你處理一下？”
韓寶來大喫一驚，這個時候乾媽的電話都可能給偵聽！怎麼辦？女人啊女人，怎麼還這麼沒頭腦？真是頭髮長見識短。人家等着你處理東西！
韓寶來何等機警：“乾媽，我真的走不開。我昨晚八點坐直升機趕到湘雅醫院，曉菁生了一個九斤重的胖小子。小傢伙剛來到這個世，覺得一切都很新鮮，鬧騰到快天亮了。我剛眯了一下眼，我現在在走廊接的電話，怕吵醒小傢伙。我走了，沒人照看他母子了。”
“那好啊，恭喜母子平安。那我過來看看寶寶。”
韓寶來要的是這句話，見面好說話，在電話裏說事最不安全！
郭芳要求韓寶來辦事，她動身早，天矇矇亮她來了。她提着一個果籃，還有一個湯煲，她很懂得照顧月子裏的媽媽。
韓寶來看乾媽單單有些憔悴，她面容還是那麼美白，一點皺紋都沒有。乾媽還給寶寶拿了大紅包，還讓寶來喂曉菁喫紅棗豬腳，這是她自家開的瀟湘大酒店訂做的；據說豬腳湯可以發奶。乾媽又幫韓寶來抱寶寶，早要抱寶寶到育兒室，那裏有專門的護士給寶寶洗浴，還要打預防針。護士給寶寶洗澡，可不是那麼溫柔，解開護理紗衣，一坨粉嫩的肉，把他當作一個小豬崽，往他往軟綿綿的膠墊一放，用溫水嘩嘩地衝，衝得他哇哇叫。可是，這些寶貝，衝一會兒，手腳動來動去，玩起水來。看來做父母的怕碰着磕着，其實孩子需要鍛鍊。
韓寶來正看着兒子沖澡，乾媽將他的袖子一拉。韓寶來會意跟着她退到外面，拉他坐下，將一個袖珍黑包塞給他，低聲說：“寶來，具體怎麼做。你乾爹給你留了字。你看着字條辦吧。”
韓寶來心格登一下，知道這是犯罪。韓寶來觸到了乾媽軟實、滑膩、冰膚的手，他打了一個尿顫如同給毒蛇蜇了一口，有一種灼傷感。郭芳在他耳畔悄聲說：“你昨天真的很機警。我差點犯下致命錯誤。好在你及時制止了我。對，電話說話是最不安全的。以後，我們見面談這些事，那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了。”
韓寶來頭腦出現了短暫的紊亂，沒有線路短路。他很清醒，眼前這個人與他怕是有撇不清的關係了。
“你要到處找那些領導求情，這是必然反應。反而相關的，你少找。你要擺迷魂陣。”
“知道了。你接了這活，應該萬事大吉了。我四處求爹爹、告奶奶了。”
“寶來，你乾爹從不接錢，但我接了，我讓他辦事，他辦了。僅此而已。”
韓寶來沉下臉來說：“乾媽，現在不過去，面查得很嚴，這是條高壓線萬萬不能碰了，一旦敗露，這一輩子完了。乾媽，你現在有必要冒這麼大風險嗎？乾姐姐、兩個乾哥哥創建的科研心在大學城落戶了，公司市之後，他們都是大老闆，還缺錢嗎？乾媽，該收手了。”
郭芳一副苦逼的樣子：“寶來，我知道，我最後幫一把你兄弟們，他們不是還沒賺錢。現在是開發階段，後續資金鍊不能斷的。”
“乾媽，姐姐哥哥的資金，我足額保證。你千萬不要再冒險了，萬一失手，乾爹晚節不保，你也逃不脫干係，我和姐姐哥哥們也難逃法律的嚴懲。乾媽，真的不值得。”
“知道了。”郭芳嘟着嘴說，“這段時間，你又不常回來陪我。我常出去做個頭發，拉個皮。沒想到認識了一個圈子裏的人。不然，我怎麼能施展開？”
“誰啊？”乾媽隱隱感覺這個人可能是禍根孽胎，是他一步一步將乾媽引入了慾望的深淵。
“九斤。誰是九斤的家長？人怎麼不見人了呢？”護士看其他的毛毛都抱走了，唯有這個可愛的九斤寶寶還在嬰兒牀裏。
“哦。來了，來了。”郭芳趕緊過去抱韓湘華。
護士很警覺：“你是他什麼人？”
“哦，奶奶，是奶奶。”
“哪有這麼年輕的奶奶？”護士看郭芳膚白貌美有點懷疑她的身份。
韓寶來笑着說：“我的乾媽，我是韓湘華的爸爸。謝謝你，漂亮的護士妹子。”
“哦，想必你是那個紅遍整個絡的韓寶來吧？”護士把韓湘華抱起來，親手送給韓寶來。
“我又不是鳳姐？我怎麼會是絡紅人？你沒搞錯吧？”
“當然沒搞錯。你看，你的叢林生存視頻創下了今年絡下載率第一。你真厲害啊。怎麼連野豬、猴子也馴得服？是不是作秀啊？”
“真真假假。”韓寶來嚇得抱着兒子，拉了一把還很驚愕的乾媽出去了。乾媽在過道告辭了。臨走的時候，還點了一下，韓寶來藏在襯衫裏面的袖瑤黑皮公包。
回到病室，岳母張琪提了早餐來了，亦然沒有酒。不過，是一煲韓寶來特愛喫的七鮮米粉。張琪也沒喫，梁曉菁要給寶寶餵奶，她擔心奶水太充足，嗆着寶寶，要用手指頭夾着奶頭喂。這個韓湘華，真是小金豬咂得嘖嘖響，韓寶來動他一下，他回過漲紅的臉，黑豆豆虎視眈眈。意思你別想搶我的糧食！
張琪捂着嘴笑：“看來是一個虎崽。跟你一樣霸道。”
“是啊，他好用勁，臉都掙紅了。”梁曉菁抱穩他，他亂動，還有點不好抱。
“媽，九嶷山一個老住持給我一個偈子，我還沒看。你們看看。”韓寶來記起來了，從九嶷山回家，他一直忙碌，忘記老住持的偈子。不知道靈不靈驗。
韓寶來拿過他的鱷魚公包，順便將那個筆記本大的袖珍黑皮公包放了進去，也沒引起岳母懷疑。韓寶來拿出一個包着東西的紙包，打開紙包，裏面是一方羊脂美玉篆刻，刻的是陽刻金“萬山朝九嶷”五個字。黃紙是仿古傘格紙，用蠅頭小楷寫着：“手把青秧插滿田，低頭便見水天。心地清淨方爲道，退步原來是向前。”
“什麼意思？”梁曉菁擡頭看看媽，又看看韓寶來，一頭霧水，“什麼插秧，什麼水天，什麼退步原來是向前？”
韓寶來悟性強：“你是城市尖尖，象牙塔長大的，從來沒見過農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這偈子說的是農人在水插田，插田是不是手持青秧，躬下身來一蔸一蔸栽秧？低下頭來，便看見前面插過的插田，水清了，映出藍天來。心地清淨，你插田心氣不能亂，亂了插得東倒西歪。後面一句也是說插田栽秧，插完一行，往後退一步，看去是往後退步，其實是努力向前，快栽完了。”
“喲，想必是老和尚在插田栽秧之時，偶爾心血來潮，靈感突發，寫了這個饒有趣味的偈子。有點道理。”
張琪也悟出了點什麼：“用意很深啊。”
梁曉菁來勁了：“媽，你說來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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