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開順反而顯得很輕鬆：“魏書記別緊張。韓主任一年到頭，不來不來，也要到我這裏來過一二十回。我們村的箱魚，少不了他給我們打品牌。”
魏獻業眼珠子一骨碌，計心來：“你的魚，我全包了。”
“怎麼？”熊開順不解。魏獻業附在熊開順耳畔說了幾句，熊開順懂了，送領導東西也要送得天經地義。韓寶來眼鏡反射着太陽的餘暉，人走在霞光之，彷彿籠着一層金輝。他後面跟着一美兩隨從，跨過高高的門檻滿面春風走來：“喲，魏書記，我們不約而同啊，衝着箱河魚來的吧？”
魏獻業仰面打着哈哈：“你看我今天出門怎麼聽到喜鵲叫喳喳，原來要遇貴人了。你看韓市長到來，身披五彩霞衣，真是武財神駕臨人間。”
韓寶來握住他肉乎乎、圓滾滾的手，有周裏香的細汗粘粘。韓寶來另一手握住陳虹雨粗糙的手，對鮮明。韓寶來橫着眼掃了魏獻業一眼：“怎麼？我們陳老闆做東啊？”
陳虹雨忙說：“不是，不是，我們的第一窖酒今晚出窖，我誠邀四方嘉賓。韓市長可能沒回辦公室，我也是下了大紅請柬的。我能請到的嘉賓，我都請了，準備開窖大酬賓。魏書記說熊主任的箱魚好喫，於是我們到這裏來買箱魚。韓市長，我的龍舌蘭竹筍罐頭，還是你幫我打入歐美市場。你的大恩大德，我還沒有報呢。沒想到葡萄酒開窖之際，韓市長碰巧來了，這可是解不開的緣分！韓市長請賞個臉，幫我們捧一捧場面。”
韓寶來犯難了：“真是你說的，我有兩三天沒回辦公室了。要是看到你的請柬，再怎麼也過來湊個熱鬧？我真是忙得兩個腳捅進一個褲腳裏了。我今晚安排了重要活動。說實話，我也是衝着熊主任的魚好，我也是來買魚的。咱們是同道人。”
熊開順涎着臉說：“韓市長，做生意有個先來後到。陳老闆將我的魚全給包了，現在的河魚不往年，那是供不應求，存貨不多。我們沒打含有添加劑的飼料，魚長不快呀。”
韓寶來知道熊開順即使自家沒有，村民的箱養的也是有的，肯定魏獻業在背後搞鬼，他不動聲色，笑呵呵地說：“沒關係，沒關係。我們也不一定要喫箱魚的，那我找漁民吧，看他們有沒有打到河魚。陳老闆、老魏，我失陪了，我先走一步。我買到魚，然後去你的葡萄園打一轉，估計停留半個小時吧。你看好時間，現在是下午五點十分，那麼，我六點到，六點半走。”
魏獻業眼珠子一轉，像是跟陳虹雨打商量：“要不勻一半給韓市長？不是少喫一點魚嗎？”
“我也是這個意思，不過，錢，我已經數了。韓市長，你把魚裝走是了。”陳虹雨跟魏獻業唱起了雙簧。韓寶來知道這是魏獻業在搞鬼，他一口回絕陳虹雨的好意：“還是算了。我不打你們的埋伏。我還是按做生意的規矩，講究先來後到。你們既然成交了，我不插一槓子了。”
韓寶來凜然作色：“你想把我送進監獄？你想要我給雙規？你想讓我吃不了兜着走？你是報恩嗎？糊塗！沒聽說，古代喫魚的故事嗎？我自己掏錢買魚喫，天天有魚喫；我要是喫你送的魚，我可是喫掉了自己的前程，還難保性命之虞。”
韓寶來轉身要走，嚇得魏獻業額頭出苞子汗，要是弄巧成拙麻煩了。魏獻業忙裝腔作勢地說：“是啊，陳老闆，你有錢是你的錢，怎麼能不要錢呢？你辦企業也不容易。那勻一半吧嘛。有困難嗎？”
“沒困難，沒困難。那二一添作五。”陳虹雨也急出汗來了。韓寶來笑容滿面：“這對了嗎。公賣公賣，這魚喫得香。”其實，熊開順開句口有了，箱養魚的村民發展很快。村民一般有熱效應，他箱養魚賺大錢了。馬打聽去，你怎麼養的，我怎麼怎麼養。於是箱養魚在永江大規模養起來了，你一百斤，我三百斤，過完磅，當場結算，那用得着陳虹雨付總賬。韓寶來買自己的魚，付自己的款，跟陳虹雨毫無瓜噶。
韓寶來讓陳桂山押送魚回村，他開着車帶着伍敬堯和杜芊芊去陳虹雨的種植示範場。今年陳虹雨又多包了兩個村的山頭，種植場擴展到千畝的規模。種植園總部果然張燈結綵，門前放了兩個巨大的氫氣氣球，掛着一幅對聯：“帆風順吉星到”，“萬事如意福臨門”，還做了一個充氣牌坊。韓寶來一到，陳虹雨趕緊對她老婆說：“韓市長到了，快放煙火。”
老闆娘說聲放，火光閃閃，沖沖炮聲隆隆，空炸開萬朵彩焰，此起彼落，似乎跟晚霞美。韓寶來直搖頭，有此必要嗎？韓寶來走下車，剛分手的縣委領導都整整齊齊地來了。“砰——”“砰——”放了一排禮花筒，金泊紙在空飄蕩，五彩繽紛。韓寶來眼前那是焰火與彩紙交相輝映，炫光飛旋，眼花繚亂。楊彩瓊捂着嘴巴暗暗發笑，陳建功有點誠惶誠恐，劉醒亞打着哈哈：“韓市長，人生無處不相逢？盼來盼去，終於盼得貴人來。那陳虹雨這個大酬賓了檔次了。”
韓寶來卻掉過頭問陳虹雨：“你這一瞬間的驚豔，你一共花了多少錢？”
“沒多少。”陳虹雨唯唯諾諾，不敢實說。
“一箱煙花算兩百吧。人家放一兩箱，你可是放了一百箱，禮花筒十元一個，兩排啊，估計也要一千塊吧。啊，你這一放，瞬間放掉兩萬多。你這不是燒錢嗎？你是用來歡迎我的，好吧，我出半價，你自掏腰包一半。以後，各級幹部聽好了，誰用這個儀式歡迎你，你給我出一半的錢。我今天帶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