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曉珊眼光飄浮，弄着髮辮，很不自然地說：“汝慧姐，我早一點來，你可以早點下班。 . . 你不是有客人來了嗎？”
“你怎麼知道我有客？”
陳曉珊猛地驚覺她走露了口風，陳三點有泄露機密之嫌，訕笑着說：“不是，我聽人說，來了一臺巴車，那是一車的客人去你家了。你還不知道？所以，我早早來了，你早點回家陪一陪客人啊？”
陳汝慧雖然疑心陳三點可能給她說了什麼，但一臺巴車穿過村委，穿過田野，開雙璧水庫，當然有人看到了。再說世也沒有不走風的牆。陳汝慧當然領她這個情：“那盛情難卻，我提前下班了。你多擔待一點。我走了。可別搞錯賬，你要盯緊一點。”
“知道嘞。汝慧姐，放心走吧。你忙了外面忙家裏，也真不容易的。”
陳曉珊做事情，不像村裏別的女人愛貪圖小便宜，她跟她男人一樣兢兢業業。陳汝慧看她辦事得力，才讓她做業務經理。並不是坊間盛傳的，陳曉珊與韓寶來有染，韓寶來讓她做高管的。
陳汝慧關了機，鎖了經理室匆匆走了。陳曉珊一顆心掀起了狂瀾，韓寶來泡澡，一泡起碼一個鐘，何況他現在處於相對對較悠閒的時期。可是，那裏現在是村裏老少爺們的天下，女人要晚八點之後才能進場。保安看守得十分嚴密。沒什麼特別的事情，韓寶來決不會來辦公室“搔擾”她。
陳曉珊像《畫皮》裏的妖精，發現門貼了道士的符咒，她進不去；陳曉珊眼看着她要的獵物在大池塘游來游去，她不敢越雷池半步。誰給大池子取的名，什麼名不好？偏叫雷池。過去並不是這個意思，過去這裏是一個大池塘，是聳人聽聞的雷電放電區，陳汝慧的公公、前夫都在這裏遭到雷擊不幸喪命。後來，這池塘叫雷池。發現溫泉之後，裏面是十八個vip池子，vip池子的水最終流入池塘，這個池塘拓寬之後，砌成了一個足球場大的公共浴池，大夥還是叫雷池。怎麼辦，怎麼辦……她像漲爛蛋袋的母雞，急於要尋窩生蛋。可是，她這個腦筋，可想不出絕妙的主意來，難道眼巴巴地看着韓寶來從眼皮子底下走掉？陳曉珊知道莫小桃靠臉皮厚有辦法，胡金玉靠耍賴，她也有辦法賴他。可她這個“受害者”，等着他來再次來“害”她，他是“改邪歸正”了，再不“侵犯”她了。
陳曉珊幫陳汝慧頂了半個小時的班，白頂了，直到蔣曉菲戴着耳塞聽着歌進來了，她還是一籌莫展。蔣曉菲跟孫順姑交班。打完卡，她要核賬。她看到陳曉珊一會兒站起來，一會兒又走回來坐下，坐在電腦旁邊，雙拳撐着下巴發呆，一會兒又像是什麼心事未了，起身踱來踱去，心事重重……
“陳阿姨，你這是怎麼了？”蔣曉菲擡起亮汪汪的大眼睛。
“沒什麼。有點煩躁。”
“誰招你惹你了？是不是三點叔，察覺你有外遇？還是三點叔自己有外遇？”
“丫頭，別信口開河。你家開起了農家樂，我家還——跟你說也沒用。飽肚人怎麼知道餓肚人的飢？”
“喂，農家樂與我可沒關係。我從不到農家樂看一眼，我也不想跟他們合夥分錢。你不知道，我家兩個嫂子多麼厲害。我媽那份，她們都不想給。其實，他們打工有什麼錢？還不是我媽拿的錢。現在按三三分成，她們還嘴巴翹翹。我在這裏幹，算起來不她們收入低。”
“怎麼會？”陳曉珊看每家農家樂都那麼紅火，以爲家家戶戶賺得盆滿鉢滿。
“我告訴你。我家是滿客，二十桌客，現在有二十套房，一天毛收入算五千，除了付工資、開銷和稅收，估計剩二千，每一方是分六七百塊。一個月下來是一兩萬塊。跟我現在的工資差不多啊，我何必起早貪黑，受那個折磨。”
“那倒也是，”陳曉珊聽蔣曉菲如此說，她辭職不幹的心思拋到九霄雲外了，轉念又有一點心不甘，“可是，我們現在拿死工資，看着他們大秤分金小秤分銀，真有點看不過去。”
“你眼紅啊，我告訴你，多少人眼紅你呢。不過，你真是傻瓜。我們可抱着一個財神爺，不知道找財神爺要錢。”
“是啊，我們的財神爺——”陳曉珊看看周圍，確認沒人，她纔跟蔣曉菲說悄悄話，“韓寶來現在在雷池游水呢。可是，我們進不去啊——”
“現在壞傢伙每次回村，他易容了。他自知盯着他的人太多，他不好應付。你知道有臺巴車進村了吧？開車的司機是他，他不知從哪裏學來的易容術，跟我們玩起了藏貓貓的遊戲。”
“沒事啊。我要他乖乖地送門來。”蔣曉菲知道怎麼收拾韓寶來。說着，她拿起手機編了一條短信發給韓寶來：“我知道你回村了。一週一次，你自己算算。我現在當晚班，不來會面，後果自負。言而無信，不知其可。”
“管用嗎？”陳曉珊有點懷疑。
蔣曉菲穩操勝券的樣子：“先把手頭工作做完。他不來，他不想混了？他不仁，休怪我不義。他不來，我下一條信息是你不仁，休怪我不義。不給他下猛藥，不知道馬王爺是幾個眼的。”
陳曉珊畢竟是有夫之婦，她有點膽顫心驚：“他會不會生氣？得罪他，永世不回小香河村，村裏人的口水都會淹死我們。”
“阿姨，你是心太軟。告訴你吧，我當然是嚇唬他的，他做賊心虛，不敢不來赴約的。你要懂一點心理戰術，我可以告訴你，我們在他心目，頂多留下一點浮光掠影。他的女人個個都是精英分子，我們算什麼？不是他記性不好，完全是他淡忘了。不管他了，快點清賬吧。交了賬，我們好好地收拾他。”蔣曉菲陽笑陰笑，很是得意。
估計八點鐘的樣子，有人敲門了。陳曉珊開的門。韓寶來穿得很齊整，像是來檢查工作。韓寶來賊眼溜了一眼，咕噥了一句：“臭味相投啊。”
陳曉珊鄙夷不屑地說：“喲，沒想到一條短信這麼靈？聖旨還靈？”
“我是過來送一點零食給你們喫，夜班也不容易。”韓寶來說着拿出兩袋麻江丁香野生游魚，可是蔣曉菲正眼也不看他，還在算賬。韓寶來也不敢惹她，只跟陳曉珊說笑。陳曉珊顧盼多情：“喂，我問你一個事。”
“說吧。能幫你的，我一定幫。”
“你說，我開農家樂好，還是在這裏班好？”
“都好。”韓寶來桃花眼很撩人，“其實，你可以兩者兼顧，以後客源還會更多。”
“這話怎麼說啊？”
“你家本來那麼大場院，隔壁又是桂明大哥家，到桂明大哥家看野獸，到你家可以喫野味。其實，你可以跟金玉嫂合開。她現在又是衛生委員，她開了農家樂，衛生肯定要搞好。再說，她供應的野味肯定價格最實惠。”
“你來做老闆。我們參加分紅。”陳曉珊很天真。韓寶來辦農家樂。一天七八千塊營業收入，他牙縫裏省一筆都出來了。
韓寶來什麼人，他是化學腦袋，他左手摟着陳曉珊，然後帶她到蔣曉菲面前，托起她的下巴：“小美人，你倆合夥經營農家樂怎麼樣？”
“我沒興趣。”蔣曉菲冷冷地說，她知道抱緊韓寶來，她還愁沒錢花？
韓寶來可一心要她們經濟獨立：“我出錢，班照樣，請廚師和服務員做嘛。你們搞好經營管理行了。”
“那我來設計農家樂建築格局。”蔣曉菲開出籌碼。
韓寶來要加以限制：“餐廳酒樓一百席、住宿一百套房。可以了吧？”
“她餐廳酒樓一百席、住宿一百套房；我餐廳酒樓一百席、住宿一百套房；還有金玉嫂餐廳酒樓一百席、住宿一百套房。三個女人，你不會數數不清吧？”蔣曉菲雙皮眼一搭，黑水銀一般的亮眸射出極有穿透力的光芒。
韓寶來眼皮也不眨一下：“行。你規劃吧。搞一個依山傍水的格局。你們先合計一下，我有事先行一步了。”
“我還沒泡澡呢。我開一個vip池子。你陪我進去泡。不用你埋單。”蔣曉菲一把揪住韓寶來的衣領，她可不是那麼好纏的。她是很拼命的那種貨色。你得罪她，她可是一塊爆炭。韓寶來只得親了一下她粉嘟嘟的臉蛋，邪惡地笑着：“逗你玩呢。我埋單，請你們泡溫泉。聽說十二點之後，那是半價。對吧？”
蔣曉菲驕矜地說：“那這麼定了。半個月陪我泡一次溫泉。不來的話。後果自負哦。我想起一句名言，我要送給你：你不仁，休怪我不義。”
韓寶來怪笑着說：“那沒問題。我一向是假仁假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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