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兆濟先生不想住大酒店,自己要求下榻私人別墅,韓寶來跟洛克菲勒先生現在是一氣連襟,韓寶來的客人,當然也是他的客人,洛克菲勒先生安排李兆濟一行住進他的喬治莊園。 .洛克菲勒無生一般住在富勒姆城堡,他知道韓寶來的客人會陸續趕到,這裏給他做大本營。韓寶來組團來幫他賺錢,他當然要盡地主之誼。

    韓寶來本來要陪岳父到湖釣魚,結果可可的父親辜松廉先生打電話過來,要韓寶來趕緊到紐約國際機場接他,李兆濟素來與辜松廉先生有生意的往來,兩人是至交,叫他快點接過來。辜松廉先生也不是一人來的,帶了一個五十人的團來,其實是臺灣八大花旦林心茹、王美齡、林嘉玲、蔡曉芹、郭嘉嘉、徐熙鳳、陳小妍的父親,他們分別是林鴻達先生、王永珀先生、林絲雄先生、蔡斤瀾先生、郭臺明先生、徐策先生、陳叢菊先生,都是臺商鉅富,都不帶夫人,只帶貼身保鏢。李兆濟跟他們相當熟,簡直成了兩岸三地富商大聯歡了。

    這些人都是釣魚高手,雖然沒釣到大魚,每人至少也能釣幾十斤。李兆濟讓韓寶來做湘菜,在異國他鄉喫正宗的湘菜纔夠味。對於華人來說,西餐喫來喫去,不是甜菜味、奶油味,再是香脆的油炸味、火腿味、檸檬的酸酸甜甜、色拉油的香味,折騰來折騰去,真沒啥意思。

    韓寶來做的地道湘菜,纔夠味啊。四冷碟:雲威火腿、油酥銀杏、軟酥鯽魚、口蘑素絲;四熱碟:糖心鮑脯、番茄蝦仁、金錢雞餅、雞油冬菇;十大菜:組庵魚翅、羔湯鹿筋、麻仁鴿蛋、鴨淋粉松、清蒸鯽魚、組庵豆腐、冰糖山藥、雞片芥蘭湯、子龍脫袍、口味蛇;席面菜:叉燒乳豬(雙麻餅、荷葉夾隨);四隨菜:辣椒金鉤肉丁、燒菜心、醋溜紅菜薹、蝦仁蒸蛋;席一道“鴛鴦酥盒”點心;席尾水果四色。

    洛克菲勒先生和他的夫人勞倫斯太太看着花花綠綠的菜餚,驚爆了眼珠子:“韓少,這是工藝品吧?”

    韓寶來自鳴得意地說:“湘菜啊,是湖湘化的精華,整個兒是一篇錦繡章,四冷碟,是開胃的;四熱碟,是佐酒的;十大菜纔是主題,四隨菜那是高潮部分;緊接着點心和果疏,那是回味無窮。”

    李濟兆俯下身子,吸了吸鼻子,眼光逡巡一遍過去:“嗯,已經初具規模,有湘菜的品式;但是,我說但是,菜品不能光看形式哦,而重在其味。”

    “請大師品嚐,多提寶貴意見。不要給我留情面,有什麼儘管說什麼,晚輩下次一定改正。”韓寶來溫有禮。

    “別來這一套,我們提你意見,我會接受嗎?少年得志,聽得進不同聲音嗎?”辜松廉看韓寶來意氣風發,知道這小子自視甚高,哪裏會聽他們這幫迂腐老頭子的意見。

    韓寶來知道臺灣的國學氣氛要好過大陸,他們從小接受林語堂、梁實秋等國學大師的影響,大陸有一段時間真是斯掃地,把封建禮節批得體無完膚。只是近年來,重塑對國學的尊崇,甚至有點矯枉過正。二三十年之間,過去打倒的宗法禮制,全部恢復。

    韓寶來略微懂一點,可能怕辜老挑他的理,他愈加恭肅:“辜先生,晚輩失禮之處,請多擔當。是不是還有什麼禮儀不當?”

    “我沒說什麼禮儀。我說你啊,要虛懷若谷,多聽聽長輩的意見。”

    “晚輩正有此意,請長輩用餐。”韓寶來知道這些老古董不好侍候,辛苦了半天,還挑你的理。

    李兆濟讀得出來,辜老有點耿耿於懷,他李兆濟以岳父大人自居,他有一點憤懣。李兆濟裝着很厚道:“辜老,坐坐。年輕人慢待之處,我來說他。看兄弟薄面,小婿天馬行空慣了,一向任性,但還是懂得尊師重教的。我們有什麼說什麼,不必跟他客氣。”

    這分明刺激他,自己的女兒給他韓寶來睡了,卻是別人的女婿,誰咽得下這口氣。再說,他辜家又不是小家族,而是臺灣僅次於王家的第二豪門。

    其實,吃了啞巴虧的,何止辜松廉,臺灣八大花旦,哪一個沒有與韓寶來有染?只是他們不敢公開內幕,忍而不發。豈是韓寶來一頓豪宴所能安撫他們的心。再說看這孩子真是華夏五千年出一個的天才,風流倜儻不說,才華橫溢啊,加死的能說成活的,更是惹人百般憐惜。當下臺灣八老坐一桌,坐的卻是西方高背椅,而不是華夏那種太師椅。

    韓寶來坐哪裏呢?跟岳父做,還是跟臺灣八老一桌呢?他是聰明人,奉陪行了,不要坐了,坐哪裏都不好使。韓寶來謙恭地問:“各位長輩,用白蘭地、朗姆、金酒,還是威士忌?”

    “聽說你泡茶的功夫了得,我們品一品你的茶。什麼洋酒免了吧。”辜老對酒並無好感,一輩子說得好聽,是一個清教徒,說得不好聽,是一個守財奴。

    好在韓寶來帶了頂級茶葉,卻不是什麼名貴的龍井、碧螺春、大紅袍、猴魁,而是大瑤山野生雲霧銀毛尖茶葉。韓寶來接了礦泉水來,燒開了,不知道紐約的山泉水能不能泡出好茶來。韓寶來在一旁潛心泡茶,客人們喫得嘖嘖作響。十八般功夫全拿出來,按部班地洗茶葉,洗茶壺,沖掉第一泡;悠然地衝二泡,鳳凰三點頭,推蓋,給每位捧一盅。

    “嗯,好茶,好茶,茶質濃郁,口感清甜順滑,香氣純淨,回甘明顯持久,高山韻足,有一種充盈有物的感覺。”辜老雖然對韓寶來的做法有成見,但對茶沒有成見,閉眼,沉浸於腹鬱的茶香之。

    韓寶來笑道:“這是第二泡,一般來說,沖泡出來的湯色顯金黃,韻味很濃;茶香在三、四泡後出香,低沉清幽,水甜潤,入深喉,回甘明顯,飲後口有餘味。”

    “我問你一個問題,你的家鄉有一個陽明山,爲何我的家鄉也有一個陽明山?寶來,你的家鄉陽明山有什麼說法?”這無疑是一個裸考,擺明了要試一試韓寶來的才藝。郭臺明先生喝着茶,喫着韓寶來做的菜,味道當然是正宗的湘菜,他蒙大師指點,酒餚個個精緻。

    韓寶來一面泡茶一面說:“我家鄉陽明山的來歷,我倒是說得出來,與明代理學家王陽明關係不大。雙牌陽明山,舊稱陽和山。明朝嘉靖年間有個村民鄭秀峯在陽和山龍潭溶岩坐化成佛,煉成金剛不壞之身,其面目儼然如生。鄭秀峯,本來是新田縣陶嶺東山嶺村人,生相大耳闊口,骨幹偉,幼年聰靈,知識過人,出類拔萃。自幼一心向佛、淡泊科第,認爲‘讀書專求考取科第而已,做官不如事佛’。十五歲時,便拒絕父母安排的婚事,出家陶嶺僧庵師姑殿,隨後一瓢一笠外出尋求佛門因緣之地。行至大冠嶺秀峯山,定居十八個月,覺得仍非所願,繼而選勝尋幽,披荊撥草。尋至陽和山,見其木石幽異、紫氣騰空,地則銀沙鋪布,嶺勢虎踞龍蹯,並見僧庵有宋代古碑、鍾器,深知這是真人煉丹之處,神禹藏書之穴。鄭秀峯見狀欣然讚道:‘我生佛事因緣在此’。便入僧庵拜見長老。長老,法號明性,自南嶽而來,素領臨濟宗旨。長老見鄭秀峯骨相不凡,言語篤實,便允許他披剃入門,取法號‘真聰’。真聰鄭秀峯時年十六歲,從此便在陽和山修持戒律。鄭秀峯本性慈悲,志行清苦,繼承和弘揚臨濟宗道,愛惜身邊一草一木、一鳥一蟲,其一言一行與衆不同。不久便隻身遁入歇馬庵龍潭傍的溶岩的祖爺巖坐檯誦佛修禪,持續三年,以巖前苦菜爲食,長老明公也不知真聰所在。一日,獵人在龍潭發現真聰鄭秀峯在巖打坐誦經,立即回庵秉告明公長老,明公強邀真聰還山。據秀峯禪師所喫的苦菜,便是野生茶樹的茶葉,據說靠近嶺南,地氣偏暖,茶樹四季長出嫩芽苞來,供他採食。當年秀峯禪師喫的茶葉,是我們現在喝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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