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寶來在集團會議室的談話，給播放出來。等韓寶來一夥人走出辦公大樓，潮水般圍來的工人不是剛進來時指着他脊樑背罵，現在是噙着淚水，拼命地拍着巴掌一路歡送。直到他車那一刻，一些工人情不自禁地圍來與他握手，那手真沒辦法握過來，他握着工人粗糙的手、鉗子一般有力的大手，內心也是洶涌澎湃，當官不爲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當官要爲民排憂解難。
韓寶來現在一到星期五屬於自己的時間，雙休日反而是班時間，他現在全倒過來了。他發動車剛出了首鋼廠區，接到了總理的電話：“寶來，你陪屈武子先生到長春來一下。我在長春等你們，我們一起搞一個調研。我們先到一汽看看。”
沒什麼藉口可找，韓寶來先給屈老師聯繫好，約定出發時間；趕緊帶着他的人員先去挑皮襖。韓寶來在飛機睡了一個囫圇覺，睡眼蒙朧地到了冰天雪地的長春，在飛機可以俯瞰到整個東北大地，東北大平原那是千里冰封，萬里雪飄，原野現出一座座白雪皓皓的山頭，恰如一羣奔馳的蠟像。
好在他們六個人都在開加博峯見識過冰雪的極寒，他們現在雖然穿的不是宇航服，但穿着厚厚的皮大衣，還是無懼寒冷。
出了航站樓，兩人女人還向韓寶來扔雪球，砸得他皮大衣雪花飛濺。來接他們的省政府祕書長嘿嘿笑，年輕人畢竟是年輕人。堂堂一個部長大人，給人用雪球砸，要是給市民拍下來，那可是頭條新聞了。
接他們的是一汽生產的紅旗轎車，韓寶來當年的旗艦車是長春生產的。天氣狀況不好，路線不熟，加風雪瀰漫，視線不是很清晰，韓寶來不敢開車了。街的積雪掃開了，一棟棟民房依舊裹在雪被之，檐角掉起亮晶晶的冰棱、冰條，街的行人車輛穿梭往來，對冰雪一點感覺都沒有。
總理在溫暖如春的尚園大酒店等着韓寶來的到來，總理一身寬鬆的黑暱西裝，內穿雪白的衫衣，裏面穿一件羊絨衫，只是濃眉深鎖。韓寶來進來，總理示意坐在他旁邊的椅子——這可不能坐！這不是與總理平起平坐？韓寶來坐在旁邊的長沙發。他主動一點吧，趕緊泡了一壺茶，先喝一杯熱茶再說。
“情況我想象的要嚴重。老牌國有企業十有八九不景氣。什麼自貿區、開發區、經濟帶、高科技園都搞起來了，效果不明顯，只賺吆喝不賺錢啊。”總理閉着雙目沉浸在茶香之，又像是冥思苦想，但苦無良策。
韓寶來說出東北老工業基地不景氣的直接原因：“總理爺爺，主要是我國東北的鄰邦經濟不景氣，人氣不旺。”
“你有沒有辦法拉動起人氣？”總理端起茶杯，心事重重地踱着方步。
“有啊，吸引我這樣的喫貨過來。黑龍江有不有什麼好喫的？殺一頭鹿，我們喫烤鹿肉。”
“你的意思，我懂，你的意思無法是，老工業發展不起來，自生自滅算了，搞旅遊開發，對不對？”
“技術領先的國有企業，不但不能放棄，還要集力量扶持，那些高能耗、設備陳舊、技術落後的企業，四個字關、停、轉、並，特別是污染嚴重的企業送它兩個字——關、停，揮淚斬馬謖。”
“然後呢？大量的產業工人需要安置，增加社會不穩定因素。東北每次嚴打鬥爭，都會揪出黑幫頭頭，社會閒散人員增多，不是好事情啊。”
韓寶來提議：“總理爺爺，一次性買斷，他們拿着補發的安置款，可以從事第三產業。只要把旅遊這塊做起來，東北三省有希望。全國十四億人口，冰雪的城市是這麼一片版圖，只要做足功夫，遊客一定會如潮涌來。現在之所以旅遊旺不起來，一是本身沒有做起來，沒有旅遊特色產業；二是遊客來了，不好玩；三是宣傳做得很不夠。只要旅遊做起來，刺激消費，酒店業、房地產業、零售業都起來，地皮熱起來，同時，像皮革產業、生物製藥、農副產品等行業會熱起來。我讀初知道，東北三寶，把三寶做起來，都了不起。”
總理眯眯笑道：“下午有一個東北三省當家人以及各地市一二把手參加的振興老工業基地會議，你做重要報告。”
“我做環境保護報告？不過，總體說，東北的環境保護做得還不錯。”
“你從環境保護切題，先表揚他們環境保護做得好，給他們樹立信心；然後由環境保護，說到生態羣落，由生態羣落說到生物產業，由生物產業說到旅遊經濟，然後說到產業轉型。水到渠成嘛，你可以整體給他們做一個規劃，整個東北三省一盤棋，讓他們打響自己的品牌。如果你能拉他們一把，功勞也不少。晚，爺爺帶你一起烤一隻現宰的鹿。”
“怪不得說你是喫貨，你還真在喫、穿做章。不過，是有道理的，喫穿住行，喫穿放在前兩位。好，你要給我部署下去，讓天下的喫貨，都到東北三省來喫烤鹿肉、喫驢肉、蒸熊掌、買人蔘、買貉皮、買熊膽。我給政策。你給我部署下去。”
“不，總理爺爺——”
“叫爺爺行了，叫老爺子。”
“老爺子，別一口喫成胖子。分三步走。第一步，你大力推動政府信息監控數字化考覈系統，摸清底子，知道各地方發展的潛力在哪裏。第二步，該扶持的扶持，不該扶持的，開始轉崗。採用股份集團公司，如養驢集團、養鹿集團、養熊集團、人蔘開發集團、貉養殖集團、藥業集團、旅遊集團全整合出來，工人拿到了買斷的錢，馬可以入股，當起了股東，還可以參與公司內部運作，何樂而不爲？第三步，搞幾次大型活動，將天下食客雲集在這裏，哦，這裏好玩，不要再往歐美去玩了，到東北好玩了。你看現在的瀟湘市，外國遊客多，國內遊客也是慕名而來的多啊。”
“好，你先擬一個稿子，呆會兒，你做主題發言。國務院成立東北三省老工業基地發展委員會，我擔任主任，你任副主任，組長包括三省一二把手、瀋陽軍區一二把手，組員包括今天到會的各市一二把手。你給我搞專門的考覈，不要給他們講客氣。想四平八穩地當官，門都沒有。”
“我不能越俎代庖吧？你有四位副總理，你有五位國務委員，我怎麼可能橫插一槓子？我爲環保的事情跑得焦頭爛額。你們暗算計我，給我來一個請君入甕。我現在才知道，這水有多深。”
“你這話我錄下來了，你現在連爺爺的話都愛聽不聽，好，我找你泰山大人評評這理。”
韓寶來額頭冒虛汗了：“我不在臺前，我在幕後幫您張羅，不是一樣可以獻計獻策？”
“不行。名不正言不順。我提議你出任國務委員，這副擔子不輕啊，我這把老骨頭怎麼擔當得起呢？千斤擔子，你要給爺爺挑九百九，爺爺挑十斤，爬坡還不行。再說國務委員兼環保部長，下面的人才不敢敷衍你，對不對？你當國務委員，理所當然，除了環保工作，還要分擔國務院其它工作。你看，東北三省的工作抓好了，你的東北這個點抓好了。老工業基地這面紅旗高高飄揚起來，其它省份當然紛紛效仿，那水到渠成，抓經濟工作和環保工作是相輔相成，是血肉關係，對不對？”
韓寶來一委曲淌眼淚了，他的擔子委實壓得不輕。
“別哭，別哭，你看，你看，爺爺不是沒撂挑子嗎？我是正，你是副。這意思你還不明白嗎？你大膽去搞，搞出事來了，我這個正擔責。好不好？”
總理還給他搞下眼鏡，抹一抹眼淚，韓寶來倒着一肚子苦水：“袁老師下一步要把一個科研任務交給我獨立完成，搞出科研成果，寫出科研論，纔算完成學業。明年的電影拍攝也到了關鍵時期，檔期安排很緊，拍攝的密度讓人透不過氣來，明年一定要殺青，國內外贊助商都給製片商壓力，製片商把賬都算在我頭。我只能用一週兩天的時間抓環保工作，雖然我配備了最先進的飛機，但環保還沒跑出一個頭緒來。”
“好，好，我知道了，今天這任務話已經說出口了，況且話都說到這份，不耽誤你的環保工作，你掛一個國務委員，地方官員聽你的。你一個環保部長，有的東西，你還不好管對吧？你是國務委員，那好管了，該辦的直接辦了，不用拐彎抹角了。對不對？”
“下不爲例？”韓寶來淚眼閃亮。
“下不爲例。”
韓寶來還伸出手跟總理爺爺三擊掌，再給他壓擔，他真的喫不消了。總理還哂笑他：“一個堂堂的央政治局委員，環保部長，馬榮升國務委員，還哭鼻子，害羞不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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