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捻指了一下跌落在地上的帷帽,對賽戩開口,“把那個拿過來。”
賽戩連忙點頭,“好。”
等把帷帽交到百里捻的手中,賽戩終於發現了他的不對勁,百里捻的臉蒼白如宣紙,沒有一絲血色,可是嘴脣卻紅的搖曳,怎麼都透着一股子奇怪。
“捻兒你不舒服嗎”賽戩伸手去摸百里捻的額頭,卻被他閃躲開。
“無礙。”百里捻拿過帷帽戴上,面紗瞬間遮擋住了他整張臉,也把漸漸變黑的嘴脣遮在裏面。面紗裏的百里捻蹙着眉頭,面紗外的賽戩有些茫然,
從夜色中歸來的莫湮快步走到百里捻面前,“主上,屬下回來了。”
透過面紗,百里捻沒有看到黑衣人,眼神冷了兩分,“你讓人跑了”
莫湮立刻跪在地上,“回主上,跑倒是沒跑掉,只是那人在和屬下過招之後,自知跑不掉,便服毒自盡了,屬下屬下沒能留住活口,屍體就在城門口。”
面紗裏的百里捻垂了一下眸子,這些應當都是死士,若是不能返回定是要自殺的,莫湮確實能攔得住那黑衣人,但是卻攔不住他死,那人的武功足夠在莫湮的手下給自己喂毒,是他想的簡單了。
莫湮見百里捻遲遲不言語,以爲他對自己失望之極,正要請罪的時候,他發現百里捻身體微微晃動,竟然坐不住,要摔下來。莫湮一驚立刻站起往前,可是賽戩比他快一步,扶住了百里捻。
賽戩:“捻兒,你怎麼了”
面紗裏的百里捻沒說話,只是搖了搖頭,賽戩和莫湮都看不到他的臉,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
百里捻對着莫湮招了招手,莫湮趕緊靠過去,十分着急擔憂,“主上有什麼吩咐。”
“回回魂丹”百里捻的氣息已經十分微弱,聲音也小得如蚊蠅。
“回魂丹”莫湮皺眉,百里捻是調毒高手,回魂丹是他制過百種毒之後,唯一調製的解毒丹藥,可解百毒,但製作複雜用的藥材也極其名貴,使得回魂丹只有幾顆,百里捻輕易不會服用,除非除非是中了劇毒。
莫湮知道,百里捻中了劇毒,他不敢遲疑,立刻從懷中掏出回魂丹,遞給百里捻,百里捻手有些顫抖,握住回魂丹送進了面紗裏。
一旁的賽戩十分疑惑,沒看懂這兩人在做什麼,他看不着百里捻的表情,只好把詢問的眼神投給莫湮,可是後者只着急看百里捻的情況,根本沒搭理賽戩。
“主上,好點了嗎”莫湮着急問道。
百里捻沒有回話,只是擺了擺手讓莫湮放心,他緩緩站起了身來,賽戩伸手扶着他,百里捻湊到地上的屍體上看了兩眼,本想要能找到點蛛絲馬跡,不過讓他失望的是,他沒能在這屍體上判斷出是哪裏來的人。
憑空冒出來的人這不合常理。
凡是有衝突出現,必然是因爲利益形勢,天下各國形勢,誰能將他和鄴陵聯繫起來,誰又最想要他的命呢
百里捻睫毛微微一顫,眼底如寒潭。
“捻兒,你還好嗎我們別看着這些了,還是先離開這裏吧。”賽戩扶着百里捻道。
百里捻點點頭,“好”
只是這個“好”字還能說出口,他嘴角突然溢出一口血水,人暈了過去。
“捻兒”
“主上”
兩人瞬間緊張起來,都伸手去扶百里捻,可是人已經先一步倒在了賽戩懷中,賽戩緊緊皺着眉頭,伸手就撩開了遮在臉上的面紗,百里捻蒼白的臉露在月光下,尤其他嘴角那一抹黑紅的血,格外的刺眼和妖冶。
賽戩立刻轉頭看向莫湮,“這是怎麼回事不是隻是刺傷了嗎”
莫湮也皺着眉頭,“是劍上有毒,主上剛剛服用了回魂丹,應當應當沒有性命之憂吧。”
莫湮說得也沒有底氣,他不懂醫術和毒術,不知道百里捻所中何毒,但回魂丹是百里捻親手所制,藥效過人,應該是沒有生命危險。
可是賽戩對這個回答顯然不滿意,他怒視着莫湮,“什麼叫應當那就是並非一定了”
賽戩瞪着眼睛,“本王要捻兒一定沒事”<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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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湮也不知該說什麼,只能抿脣不言,而正是這般激烈的時刻,衛禹終於趕了過來,看着地上的屍體再看昏迷的百里捻,他緊緊皺起眉頭。
賽戩怒着一張臉,低頭躬下身體將百里捻攔腰抱起,朝着城門口而去,經過衛禹的時候,喊了他一聲,“把赤騰烈馬牽來”
衛禹被賽戩這滿是怒火的聲音,震得一個哆嗦,他下意識看了莫湮一眼,沒敢遲疑下去,轉頭就往前跑,“是,王上”
可是莫湮看着賽戩的身影,卻皺起眉頭,往前走了兩步,語氣也不好,“你要帶主上去哪裏”
“陶陽。”
賽戩腳步沒停,連頭都沒回一個,腳步堅定地往前走,那背影倒是有一股亂世王者的氣勢,只是莫湮卻並不想把百里捻交於他,他追了上去,攔住賽戩。
“主上沒說要去陶陽,你不能帶他去”莫湮眼神堅定。
賽戩卻恨鐵不成鋼地擡起腳來踹了一腳,“那捻兒還沒說他不要去陶陽呢,現在是什麼情況了你怎麼還是個死腦筋”
莫湮:“我”
莫湮極其忠誠,伸手更是不凡,只是這腦子就是不會轉彎,百里捻說什麼就是什麼,過於固執地聽從命令,這樣的莫湮確實能在最短的時間裏,完成百里捻的命令,可是卻也缺了一份靈活,他還想要固執爭辯,可是趕過來的衛禹一把拉住了他。
“你快閉嘴吧還嫌棄情況不夠糟糕啊”衛禹一邊拉住莫湮,不許他說話,一邊又賠着笑臉看向賽戩,“王上,屬下牽來了赤騰烈馬,您還是先帶着百里先生離開,天快要亮了,此處還是宇文泱的地界,況且百里先生的情況還不能確定,要儘早離開這裏回陶陽纔是。”
賽戩點點頭,看着衛禹突然間,倒也不再嫌棄自己這個屬下的滑嘴,至少比起莫湮要讓他舒心得多。
賽戩瞥了莫湮一眼,轉頭抱着百里捻上馬,“回陶陽吧”
看着賽戩帶着百里捻,騎馬離去,莫湮往前一步,眼神中透着擔憂,可是根本沒來得及說什麼,就把衛禹插了嘴。
“我說你到底在擔心什麼你是覺得王上會傷害百里先生嗎還是你覺得百里先生現在的狀況,去南明王城比去陶陽城要好宇文泱那個殺人不眨眼的暴戾將軍會醫治百里先生”
莫湮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確實無法辯駁,只是他仍然皺着眉頭,“可是可是主上沒說要去陶陽,我怕怕亂了主上的計劃。”
“呸”衛禹跳起來給了莫湮一記暴慄,萬般嫌棄的模樣。
“莫湮啊莫湮,你這個一根筋的榆木腦袋什麼時候能轉一轉是百里先生的計劃重要,還是百里先生的命重要現在人都已經暈了過去,你還死咬着那不重要的事兒”
莫湮咬着牙,有話說不出口的模樣,“那那不是不重要的事。”
他沒法跟衛禹解釋,計劃之事涉及太多,改變一步棋,整個網都跟着牽動,就比如百里捻現在去了陶陽城,那南明王城這邊如何安排,該如何告知宇文泱和隋義,南明王城佈下的眼線又該如何這些莫湮都處理不了。
看着執拗的某人,看他糾結的眼神,衛禹只能嘆氣一聲,拉着莫湮的手往前走,好聲地勸着,“就算是重要的事,就算是你處理不了,可是百里先生玲瓏之心,自然會處理得了。你就先別想這麼多,等百里先生醒過來,他自然能應付,不會出亂子。可現在的問題就是百里先生要醒過來,所以當務之急就是去陶陽城,請了個好大夫,給先生醫治,你說對不對呢”
莫湮想着衛禹的話,他擡起頭看着衛禹的眼睛,衛禹立馬給了他一眼十分真誠的眼神,莫湮喜來想去,衛禹的話好像也沒有什麼不對。
“對對吧。”莫湮終於鬆了口。
衛禹笑了一聲,對付這個一根筋,他永遠有好法子。他拍着莫湮肩膀,“這就對了人啊就是要靈活一些。”
衛禹吹了聲口哨,有兩匹馬奔了來過來,在衛禹得意莫湮躊躇中,兩人騎上馬,也朝着西邊的方向而去,那是前去陶陽城的方向。賽戩和百里捻已經離去了很遠,莫湮和衛禹奮力追去,可是兩匹普通馬,追不上賽戩的赤騰烈馬。
賽戩本想換一輛馬車,畢竟百里捻昏迷着,騎馬太過顛簸,且太過招人耳目,並不是一個好方式,只是馬車又比騎馬慢上一些,他心裏着急,怕百里捻再出什麼變故,只能馬不停蹄往前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