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到這話,聶鵬深深被其中的寓意打動,頓時系主任那瘦小的形象變得高山仰止。那頭頂漸漸向着荒漠化蔓延的趨勢,看起來也似乎蘊含着旁人無法理解的睿智。
可是他許久之後才發覺,這句話是出自鷹國作家路易斯卡洛爾的愛麗絲鏡中奇遇記,只不過被系主任拿來。掐頭去尾。成了自己的開場白。
也不知道有多少剛入學的菜鳥。和他一樣。被這老頭兒忽悠的找不到北。
也許每年。都有那麼幾個吧。聶鵬笑着搖搖頭。向着前面的展位走去
看着眼前一家家的招聘單位。風姿卓越的hr彷彿擺攤的小販,盯着清晨的太陽,兜售者各自的就業機會,紡織企業。建築公司。教育機構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來到中心的一個展位處的時候。聶鵬駐足觀看
展位上方寫着
華安基因股份有限公司山東分公司。
作爲一名生物工程專業的應屆生。去一家生物基因公司算是非常對口的選擇了,可是按着公司的招聘簡介來看,聶鵬茫茫然的發現。自己這三年多的大學生涯。彷彿只有資格去實驗室裏面洗刷試管,打掃衛生。
諸如崗位職責上寫的:完成dna序列測定研發工作;生物學實驗操作,結果評估解決方案中出現的問題等。
聶鵬知道,這些專業名字翻譯成白話就是。按照操作說明。打開儀器開關。在固定的時間。關閉儀器開關。然後記錄數值。
然後相同的事情。再做一遍。
然後再然後。
這不是他想要的工作啊混蛋,可是轉來轉去,類似的對口行業,除了兩個保健品生產企業,一個藥酒生產企業外,真的沒有什麼值得報效的地方了。
就在他心灰意冷準備離開的時候,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看着不遠處肉山一般移動過來的胖子,聶鵬迎上去。
“怎麼樣棚子,找到合適的公司沒有”胖子笑盈盈的問他
“沒呢,咱這專業你又不是不知道,”聶鵬自嘲的收起手裏的簡歷,今天一張也沒有投遞出去:
“高不成低不就的,有門路的都掛靠到實驗室、研究所去了,我這種草根,爹不疼娘不愛,後媽帶大的沒人要啊。”
肉山聽罷,將胖手伸過來攬着聶鵬的肩膀。
“嗨,這時候,就是拼關係,抱怨有個啥用,我之前和你說的事,你再考慮考慮”
胖子擠弄着不大的眼睛,神采飛揚的。
聶鵬蹙眉:“成立公司的事,我覺得得你還是和你老爸商量一下再說,畢竟中間體這一塊的利潤大,水也深,你挖他牆角,他能樂意麼”
“瞧你說的,有啥不樂意的,他就是個二股東,這些年他給廠裏修的路鋪的橋不少,功成身退也該享清福了。
他手裏頭攥着幾個配方都是自己瞎琢磨出來的,你也知道,化工單位干時間長了傷身體,這不正好藉着機會退下來,搞搞副業。要是沒有他授意,我喫飽了閒的我慫恿你一起幹啊”
這話說得也對,肉山那一米九的身高,二百多斤的分量,就是個典型的二世祖外表。可是熟悉他的聶鵬知道,他這室友算得上是家境富裕,身上沒有那些紈絝子弟的惡習。
經過這幾年的朝夕相處,聶鵬自問還是能看清他的爲人的。
可聶鵬怎麼琢磨,都感覺是他老爹在應付。
若說這陳團,那真是秉承了他老子的豪邁性子,好交友,善處事,身邊的朋友有一個算一個,說起他來,都豎大拇指。算得上是個靠得住的合夥人。
只是這合夥人定下來,具體幹什麼呢
“哈哈,路子早就想好了,咱註冊個公司,先從外貿做起,前期先借老爹的渠道活下來,他手頭的資源夠咱起步了,但是穩定下來還得靠咱自己趟,這市場狼多肉少,中間體的利潤雖然高,但咱也不能躺着啃老本啊,”
聶鵬看着唾液橫飛的胖子那一副豪情萬丈的模樣,思緒不禁飄向了月球,考慮如果上了胖子的船,要不要馬力全開呢
聶鵬思量着月球基地的未來發展,陳團在一邊敘述未來公司的前景規劃,已經從進出口退稅講到了a輪融資,聶鵬就配合的點點頭,表示心馳神往,其實陳團說了些什麼,他根本就沒聽進去。
兩人說着走着,忽然聽到旁邊傳來了一陣譏笑聲。
“呦,這不是肉山麼怎麼,拉着你們班的小霸王準備自立山頭啊”
聶鵬擡眼看過去,一名染着至少三種顏色頭髮的白西裝青年叼着菸捲,身邊跟着幫流裏流氣的小混混。
“呵,陳皮子,哪都有你的事兒啊,真以爲憑家裏給你捐了個大學證,自己就是大學生了”陳團毫不猶豫的懟回去,“就你這樣的來面試癩蛤蟆上腳面啊”
“什麼癩蛤蟆上腳面”被叫做陳皮子的男人一頭霧水,哪有這麼個罵人法
“陳哥,他意思是說,不咬人膈應人,他這是變相的罵你呢。”陳皮子身邊的小嘍囉接茬,只是這狗嘴裏,確實沒吐出什麼象牙來。
“我t道”陳皮子一腳將手下踹開,一搖三晃的踱到陳團跟前,看了眼那比自己高了一頭的個子,又退回一步。
“哥這樣的,用面試麼”語氣拽的二五八萬似的。
“是不用,您這樣的誰敢用啊,走到哪禍害到哪,跟誰幹誰倒黴。真給咱導師丟人”陳團雖說長得五大三粗的,可這擠兌人的本事卻不差。
“呦,瞧你說的,你意思是沒我的地方就順風順水了要不這樣好不好,你開個公司,我給你打工吧”陳皮子一臉嬉笑。
“快拉倒吧,我這廟小,放不下您這尊菩薩,要是讓我老爹知道我找了這麼個玩意兒去公司,八成就弄死我嘍,您還是留着閒心折騰你老子那點錢吧,可別花太快給花沒了啊,哈哈哈”
陳團的諷刺沒能將陳皮子激怒,反倒惹得他身邊的小弟一臉凶煞的瞪過來:“你說誰什麼玩意兒呢怎麼跟陳哥說話呢欠削是不是啊”
說着還擼起袖子,濃密的體毛下有一塊刺青,聶鵬眯着眼看了一會,頓時笑了出來。
刺青上就三個字:腦白金。
他這一樂,陳皮子就不高興了,他和陳團在學校裏是鬥了些時日了,見面鏘鏘幾句是常有的情況,輪家庭背景雖說陳團不如他,可陳團背後好歹有個在指揮部掛了名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