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妖狐行 >第三十七章 變革
    宋皇說話的聲音不大,但是福寧殿經過歷代大匠的改造,已經具備了極好的聚音擴音效果,再加宋皇所說內容驚爆,聽到羣臣的耳朵裏有如霹靂驚雷,令人振聾發聵。請()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說!

    所有朝臣,無論坐立都慌忙跪倒在地,尤其以丁若欽和王謂速度最爲快速,王謂也沒了剛纔那副垂死掙扎的模樣,下跪的速度五十八歲的丁若欽毫不遜色。

    朝臣衆口一詞:“臣等有罪!”

    宋皇帶着輕蔑加憤怒的神情看在滿大殿裏跪着的羣臣說:“你等有何罪?”

    其他人都噤聲了,丁若欽只好說:“臣等不能爲君父分憂,罪該萬死。”

    宋皇哈哈大笑起來:“萬死?你們一人一顆腦袋,死一次夠了,何須萬死?”

    丁若欽繼續道:“主辱臣死,大膽邪教信衆竟敢在吾皇聖壽日叛亂,罪不容誅,宋國子民人人得而誅之。

    臣願以戴罪之身親赴前線殺賊,殿諸臣一定也願與臣同往。”

    殿朝臣起身大喊:“臣等願往。”

    宋皇頗爲玩味地看着朝臣說:“金陵距粵東、黔南路途遙遠,等你們趕到那裏,局面早已無法控制,朕已令當地督撫以雷霆手段鎮壓,並讓當地道錄司予以配合。

    至於你們,還是留在京城籌劃善後事宜吧,如果國家需要你等大臣親赴戰場殺敵,恐怕國也快亡了。”

    “多謝皇寬宥,臣等慚愧。”羣臣此時噤若寒蟬,不敢多言。

    “侯賢何在?”宋皇突然發問。

    白髮蒼蒼的禮部尚書侯賢身子一抖,艱難地從臣第三的位置挪了出來:“老臣在。”

    “侯卿家不是最瞭解朕的心思嗎?猜猜此刻朕有何想法?”

    侯賢雙腿一軟跪倒在地,連連叩首說:“臣不敢妄自揣測聖意,請皇恕罪。”

    宋皇淡淡地說:“平日不讓你們揣測時你們勁頭很大,今天朕批准你揣測了,你反倒扭扭捏捏,是不是有違人臣之道?”

    侯賢叩頭如搗蒜,痛哭流涕道:“臣年老昏聵,管不住自己的嘴,還望皇看在臣爲朝廷兢兢業業效力五十三年的份,饒臣一命。”

    “還說不生生死死的,你年事已高,卻爲朕如此賣力吆喝,想來也不是爲了榮華富貴。一半是你真的想讓朕流芳萬世,一半是爲了你那些不肖子孫吧?”

    侯賢急忙起誓:“皇明鑑,臣一顆忠心天日可鑑,心只有皇,沒有什麼子孫,臣今日回去後讓家子侄全部辭官,回家耕讀,百年之內不允許任何子孫入仕。”

    宋皇點點頭說:“看在你忠心可鑑的份,朕準你致仕,也允許你所有子侄辭官,每人賜官田百畝,你帶着他們回老家好好種地去吧。”

    侯賢急忙謝恩,今天能全身而退已是不幸的萬幸,他不敢再奢望更多。

    宋皇揮揮手,開始閉門養神。

    侯賢摘下翅帽恭恭敬敬放在地,又解下朝服疊好放在翅帽後面,輕聲說:“皇,草民侯賢走了,您保重龍體!天佑大宋,萬古流長!”

    老侯賢穿着衣步履蹣跚地往殿外走去。

    走到一半時,宋皇突然開口了:“百年不得入仕有點苛刻,二十年吧,到時你的子侄如果能憑本事入仕,朕依然會重用他們。”

    侯賢再次回身謝恩,然後走出了福寧殿。

    臣排名第三的禮部尚書侯賢這麼被罷黜了,殿內朝臣人人自危。

    “王謂。”宋皇又點了右僕射的名字。

    王謂神情不變,但是身子還是輕微抖了一下,跨前一步說:“老臣在。”

    宋皇搖搖頭說:“王謂,你侯賢年輕三歲,不算老,他是年齡大了變得昏聵了,你心裏可是很清楚的,他留下的禮部,你帶起來吧。

    此次邪教聚衆造反分明是民間禮教、教缺失,才令邪教有機可乘,禮教、教都屬於禮部管轄,你要抓好這兩項工作。

    從各省學、道學、府學、縣學抽調生員,在平亂後深入各處鄉村城鎮宣講國志禮儀,教授普通民衆識字讀書,提升百姓對朝廷的歸屬感。

    凡每年宣講場次少於三十六場的生員,一律停發廩米。

    以事宜你着即去辦吧,具體方案報給朕行了。”

    “臣遵旨。”王謂橫移一步,後退到原來侯賢的位置站定,目不斜視。

    這下羣臣更擔心了,排名第二的右僕射也被降爲了禮部尚書,其他人還不知道要受到什麼處罰呢。

    “丁若欽。”宋皇又點了首輔之名。

    “臣在!”丁若欽急忙躬身答到。

    “宰相的主要責任是什麼?”

    “輔佐君王,調和陰陽。”

    “你覺得你乾的怎麼樣?”

    “臣有愧,雖不能說尸位素餐,但也政績平平、乏陳可數。”

    丁若欽沒有稱罪,反倒給了自己一個肯的評價,這讓其他朝臣喫驚不已,此時忤逆宋皇恐怕不是罷相那麼簡單的事情。

    宋皇也作出一副驚的表情,素來有平庸之名的丁若欽今天竟然沒有認錯求饒,反倒沉穩應對起來。

    “那你覺得粵東、黔南叛亂之事,你無罪了?”

    丁若欽繼續躬身道:“臣有錯,但無罪。”

    “呵呵,那你跟朕說說,你錯在哪裏,爲何無罪?”

    “宋國地域廣闊,闊地百萬裏,歷來以縣治爲主,督撫共同維護一省,一省如一國,朝廷除了京畿地區,對其他地區的影響力並不大,粵東、黔南地處邊陲,朝廷影響力更加難以到達。

    若說有罪,兩省督撫首當其衝,具有不可推卸的罪責,但目前局勢危重,不易給予處罰,朝廷可以下旨申飭,責令其及時平亂即可。

    而朝廷負有失察之責,臣爲百官之首,自然要承擔責任,但如果國朝不更改吏制,加強官員監察,修改稅負徵集制度和例,即使此次平亂成功,也會有別人效仿叛亂,還請皇明察!”

    丁若欽一番話把整個殿的人都震驚了,這是要變法呀!看皇的態度,這分明是事先商量好了,一直在等兩地的造反消息傳來呀。

    平日如果有人提議變法,肯定會受到保守派官員的強烈抨擊,宋皇執政以來數次變法努力都付諸東流。

    而此次宋皇藉助加冕聖君和邪教叛亂兩件事情先發制人,把保守派的代表人物侯賢逐出了朝堂,又把騎牆派的王謂降職,更以叛亂爲由逼迫羣臣範。

    此時如果有人反對變法,那得自己去粵東、黔南前線平叛或拿出平叛策略,如果效果不佳,丟官事小,丟命事大呀。

    朝臣感嘆宋皇政治手腕越來越靈活的同時,開始思索一會兒自己如何表態,是做維護祖制的衛道者捨身殉命,還是順勢而爲成爲變法的一員。

    宋皇繼續追問:“愛卿請講,如何變法才能保天下太平,才能迎來宋國真正之盛世?”

    丁若欽從朝服袖籠抽出厚厚一沓稿件說:“皇,這是臣這些年殫精竭慮思考出來的治國方略,自認爲非常適合宋國短期的發展,請皇惠覽。”

    宋皇揮揮手說:“朕有點乏,還是你來念吧,其他朝臣也聽着,聽聽有沒有謬誤或遺漏之處,一會兒大家可以補充。

    值此國難當頭之時,大家辛苦一下,今天把這件事情定下來,朕已經傳了午膳和大家共進午餐,今天的朝會不要着急散了。”

    “是。”羣臣起身答應,看來宋皇今天一定要把這件事情定下來,大家只能配合了。

    至於丁若欽讀的什麼內容,只有少部分真正公忠體國的大臣在認真地聽,其他大臣的思路早已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

    宋皇微眯着眼睛打量着殿諸臣的表情和表現,他不在乎這些臣子在想些什麼,甚至不想費氣力去收攏人心。

    什麼萬衆一心那都是騙人的話,只要在關鍵時刻這裏大部分人能往一個方向使力,另外一小部分人不拖後腿,一個國家的大部分事情可以辦成了。

    丁若欽所讀的奏本,大部分都是宋皇自己根據方衛的奏疏修改擴展而來,然後他和丁若欽花了四個月的時間修改整理而成,絕對不允許別人改一字!

    “天火和阿離怎麼樣了?這一年在太一學府肯定有很大的成長和進步,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才能畢業出關輔佐朕,朕這些年有些累了,有些疲了。”宋皇胡思亂想着。

    丁若欽足足讀了半個時辰纔將奏疏讀完,大部分人聽得昏昏欲睡。

    聽到“以是臣的愚見,還望皇和諸位同僚點評指正”的話後,羣臣纔像是如夢初醒。

    大殿發出嗡嗡的聲音,好像大家都在圍繞丁若欽的奏疏討論一般,無人出言質詢或點評。

    宋皇境界高深,殿羣臣的議論他都能聽到,果然有人在小聲討論午膳皇會給大家喫些什麼。

    宋皇並沒有動怒,當了兩千多年的宋皇了,如果爲這點小事動怒,這些年真是白混了。

    宋皇咳嗽了一下說:“丁愛卿如此用心寫此奏章,朕深感欣慰,剖析時症到位,提出的解決方法合理,是一篇難得的時加策論,我們有必要認真研究一下。”

    “是呀,丁大人此必將流傳後世。”

    “我大宋興有望了!”

    “胡說,我大宋現在很強,應該是定鼎宇內、橫掃四方有望!”

    “你們都說錯了,大宋應該是一統東勝洲,光照十億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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