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樟是一種常綠樹,春天裏容易落葉,這會兒到了要入冬的時節,萬物凋零,這片香樟樹裏,枝頭的香樟葉卻是碧綠,枝繁葉茂的很。
顧星朗背靠着一棵香樟樹站着,頭低垂着,整個人看着都沒什麼精神。
江卓君走到了顧星朗的面前停下,低聲問道:“還是想殺人”
顧星朗搖了搖頭,狠揪一下眉心後擡頭看江卓君,血色的眼和佔據整個臉龐的圖案這會兒都不見了。深鎖着如畫的眉眼,顧星朗跟江卓君啞聲道:“我沒事了。”
江卓君看着顧星朗的嘴角,鮮紅的血沾在那裏,十分的醒目。
顧星朗見江卓君盯着自己的嘴看,忙擡袖子擦了一下自己的嘴角,隨後就看着袖口上的血跡發愣。
江卓君過了半天才說:“你自己的血”
顧星朗想點頭的,弄傷自己,這總歸不是什麼大事,不過到了最後,顧三少還是老實地搖了搖頭。
江卓君飛快地將顧星朗周身上下掃了一眼,沒看見有血,目光再往下看,小江將軍這才注意到,一隻羽毛深褐色的鳥掉在顧星朗腳下,這鳥羽毛的顏色近似於泥土,所以江卓君一開始根本就沒有注意到。
“這是”江卓君定睛看這隻鳥,鳥的脖子被扭斷了。
顧星朗踢了鳥屍一腳,將鳥踢得翻了一個身。
江卓君看見這鳥的脖子不僅是斷了,還開着一個口子,沒有了鳥屍的遮掩,江卓君能看見殷紅一片的泥土。
顧星朗低斂着眉眼,看着這片泥土,身體有些僵直地站着。
江卓君擡起一腳,將鳥屍踢到林深處去了,跟顧星朗說:“沒喝生血就好。”
顧星朗猛地擡頭看江卓君。
“地上的血這麼多,”江卓君跟顧星朗並肩站着了,說:“你要喝了它的血,這地上還能有這麼多剩下的”
顧星朗過了半天才道:“我不能喝。”
江卓君踢了些土,將浸着鳥血的泥土蓋上了,說:“我喫過一道用鴨血做的菜,味道還不錯,你要是想喫血的話,不如讓嬤嬤用鴨血,雞血什麼的做菜喫好了,我命人去找菜譜,找到了我送你。”
顧星朗被江卓君說的笑了起來。
江卓君卻是一臉認真地看着顧星朗,說:“豬血也能喫,我被貶爲奴的時候,看守殺了狗喫肉,我還生喝過狗血,味道很差,但喝了後,肚子不怎麼餓了。”
顧星朗說:“你要我喫這些東西”
江卓君說:“你在行軍的時候沒喫過”
顧星朗果斷搖頭,說:“沒有。”
江卓君看着顧星朗一臉你逗我的表情,他在行軍的時候,還喫過用馬血做的菜,奉天人行軍的時候,糧草不夠了,不殺馬放血的
顧星朗說:“我看過用馬血煮出來的菜。”
江卓君說:“你沒去嚐嚐”
“我不愛喫,我大哥就沒讓我碰,”顧星朗說,想想又加了一句:“我也不愛喫馬肉。”
江卓君,顧相爺這麼寵弟弟真的好嗎還有,跟着公主這麼個喫什麼都是美味的人在一起,還真是難爲這位了。
顧星朗問江卓君:“我的眼睛還紅嗎
江卓君看看顧星朗這會兒黑白分明的眼,說:“不紅了,怎麼,你看東西還是不舒服”
顧星朗看一眼江卓君頸側的動脈,他不但是看東西不舒服,他還能聽見血液在血管裏流動的聲音。
江卓君摸一下自己的脖子,跟顧星朗說:“算了,忍不住就不要忍了,你在這裏等我一下。”
顧星朗說:“你要去哪裏”
江卓君衝顧星朗擺了擺手,說:“我去一趟御膳房。”
顧星朗囧,這個時候應該去的是太醫院吧
江卓君跑到了御膳房,因爲公主殿下要在宮裏用中飯,所以御廚們這會兒在御膳房裏忙得熱火朝天的。
看見江卓君站在了御膳房門口,御膳房的太監總管忙就一路小跑地迎到了江卓君的面前,跪下行禮道:“奴才見過王爺。”
江卓君說:“平身吧。”
太監總管從地上站起來,順着江卓君的目光看過去,發現這位江王爺去看御膳房裏的大案板,“王爺您有什麼吩咐”太監總管小心翼翼地問江卓君。
江卓君目光在案板上褪了毛,洗乾淨,等着切的雞鴨鵝上停了一下,跟太監總管說:“有活禽嗎”
太監總管說:“王爺,這,這些還不夠,不夠公主殿下喫的”
江卓君冷眼看着面前這位,公主在這幫人的眼裏,到底是個什麼形象
太監總管被江卓君盯得想尿了,爲什麼你一個堂堂的朱雀王爺,要跑來爲我們公主拿喫的啊你不知道公主身邊已經有景陌陛下了嗎你也是夠了
“弄點血煮一煮,江卓君跟太監總管道。
太監總管說:“王爺您要什麼血”
江卓君問:“雞血好喫還是鴨血好喫”
太監總管說:“都,都好喫。”
“那就一1;148471591054062樣來一碗,”江卓君說:“要我等多長時間”
太監總管看着江卓君發呆,公主什麼時候喜歡上喫雞鴨血了爲什麼你一定要認爲這是你家公主想喫呢
“有問題”江卓君看着太監總管又問了一聲,聲音稍稍大了點。
“沒問題,王爺您稍等,”太監總管拔腿往御膳房裏跑了。
“少放點鹽就行,”江卓君在太監總管的身後又加了一句:“別把血味蓋住了。”
太監總管踉蹌了一下,這是什麼奇怪的口味
“應該不是公主想喫,”有御廚跟同伴嘀咕。
“嗯,”這位擡頭看看堵大門口站着的江王爺,小聲道:“也許他們朱雀人的口味就是這麼的奇怪。”你們夠了
顧星朗這會兒坐在了香樟林中,在這片林中安家的飛鳥,一隻沒剩都飛走了,整片林子不聞鳥鳴蟲叫,安靜得可怕,這種環境卻讓顧三少感覺舒服,比起人世的繁華熱鬧,他更喜歡這樣的死寂。
一隊在帝宮巡視的大內侍衛從林外走過,顧星朗聽着這些人的心跳聲,血液流動的聲音,眼睛又隱隱泛紅了。
“你們幾個進去看看,”校尉在林外命令自己的四個手下道。
四個大內侍衛領命,魚貫走進了這片香樟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