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凰謀鳳權 >第一百九十二章 等待破曉
    天下第一樓今日越顯冷清,但空曠的裏堂桌椅也都是收拾的不染灰塵,那小二坐在一處角落,有些愣神的看着櫃檯裏的掌櫃,這日子過於無聊了。不過……民間倒是四周傳出消息,說是頗有名望的官員都收到了皇宴的請帖,甚至有其他渠道傳來的消息……鳳微國太子當日也是會出席的。

    看着掌櫃的臉沒有什麼神情,小二隻能起身去準備午膳,這幾日看來,樓的客人還是更加喜愛雲魂國的菜色。

    羽生坊

    坊內的氣氛卻是絕然不同,一樓已經座無虛席,穿梭在排列整齊的座位間的小二,端着各色菜食來回忙碌,天下第一樓的情況他們自是瞭解,可羽生坊這幾日座位突然爆滿,倒還真是不知什麼原因了,而且這會來的人大多是新面孔。他們在外倒也聽到了一些消息,可是鳳叔管的嚴,他們可不能隨便議論。

    “客官,實在不好意思,本店已經沒有位置了。”小二連忙迎去,面帶歉色說到,來人無意的環顧了下四周,但只是冷淡的目光輕輕掃了小二一眼,緊抿的薄脣那一刻依舊不曾露出些許笑意,隨後清冷的聲音傳出,與這熱鬧的環境倒是不相合了。

    “住店應該可以吧。”彷彿是身處春季卻遭遇了寒冬,小二看着客人的面容……手端着的茶壺都已傾斜,裏面褐色的茶水流到了托盤,他猛地回過神來,連忙點頭,這客人……原本以爲公子的那份清冷已經是世間無二的了,但是這人……明明眼神冰冷的很,可是他竟然覺得這人的眼底乾淨如新生的嬰兒。

    怕是個大人物……要向鳳叔報一下了。

    白羽的視線再也沒有打量過這屋內的人,絕大部分都是一些商賈與富家子弟,大概多是來聽取消息的,民間現在傳言鳳微國太子此時住宿於羽生坊,不管這些人是動了何種心思,終究是動了心思的,白裕衡那邊也懂得把握這個機會,那麼……他在白曜國也只有一件事了。

    卻是始終查不到南池的消息,似乎是有人在暗阻撓……紫姨那邊他還是有所擔心的,從當年那場大火後,紫姨的神智不知何時清醒何時糊塗。

    他自小在無涯谷內長大,除了紫姨外,他也知道外面還是有其他人的,只是那些人大概知道他的存在,但卻沒有一個人跟他交流過,而紫姨只有清醒的時候纔會跟他說幾句話,但有些話語他從小聽到,但是不甚明白。

    天與海的盡頭……是什麼意思?

    “客官,這是您的房間,若是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小二的語氣多了幾分嚴謹,因着鳳叔安排過了,所以來住宿的人一律安排的房間都是離那鳳微國太子有幾分距離的。

    白羽目光清晰,視線移到屋內桌子那放置的筆墨,眸光有些微微閃動,身後的人默默的退下關門了,白羽把懷的一封信拿出來,可是似乎突然又想到了什麼,視線又放在了剛剛看到的筆墨,這封信……其實還應該給一個人,南止那邊……倒不知該如何聯繫。

    他得到的消息……南止應當是在雲魂國內,這路程卻是來不及的。

    白曜國皇宮

    淑妃坐在殿前的石桌旁,飲着一杯熱氣騰騰的茶,面前放置着兩碟精緻的糕點,那未經胭脂點綴的臉掩藏不了歲月留下的痕跡,但是那張面容安靜自若的神色,讓人看了依舊有種賞心之感,紅顏終有一天枯骨,氣韻卻是慢慢積累的。

    有一方樹葉投射下的陰影倒映在石桌,斑駁的痕跡似乎有陽光的氣息,能看到光線下飛舞的灰塵,在那升的水汽,彷彿演着半世經歷。

    突然而至的腳步聲有些打破了這般寧靜,淑妃沒有擡頭,她的目光淺淡的看着那片陰影,來人靜靜的站了會,他那溫和的眉目間閃過一片陰影,但是又被這般好的天氣給吹散了,有些失神的看着天邊一眼,他都不知道自己此時是爲何要站在這裏的。

    今日天氣確實是難得的好……

    “太子既然來了,坐下陪本宮喝杯茶吧。”剛好從寢殿走出一侍女,十三四的模樣,低着頭的動作倒是看不出什麼,白裕衡眉眼一挑,這人還是像以前一樣的明白人心啊!他的到來……早知曉了。

    等明日天一破曉,宮舉辦的宴會便將開始,一直到暮色降至……他的決定是真正的昭告天下了。所以今日……他竟然想聽聽眼前這呆在後宮二十多年的人,會是如何的看法。

    那侍女擺好茶杯,重新了兩份點心,白裕衡這時剛好看見了她擡頭的模樣……這個樣子,有些眼熟啊!他頃刻的深思一閃而過,但還是讓坐在石凳的淑妃瞧見了,她眼角的皺紋牽動了一下,眼底的亮光出現又熄滅。

    “明日宮宴想來太子已經安排妥當了。”那片陰影突然消失在眼前,白裕衡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點頭,他的目光追隨着那樹影消失的方向……其實剛剛坐下來的一刻,他清楚的明白自己有種恍惚感,若是在半個月前,這樣隔着一張石桌見面的場景是他意料不到的。

    一陣沉默傾灑在白日下,白裕衡往常溫和的樣子像是撕開了一道口子,他的臉有明顯的深沉了。

    “在您眼,我母妃是怎樣一個人?”這句話他還是問出來了,纏繞在心頭這麼久的一個問題,每年走進那已經荒廢的寢殿,他腦海自然浮現母妃飲下毒酒的畫面……其實很久之後他才明白,那杯酒不一定是要喝下去的,母妃或許是受不了這後宮帶給她的冷清而已,那是一種絕望的冷清。

    他一直以爲父皇變了心,沒有在母妃身留下一點情,但或許……父皇一生對於母妃的只是一種相敬如賓的感情,而對於眼前這人……父皇是放在心頭的。

    淑妃嘴角的笑意似乎不曾出現般,這句話真正聽到時,她的眼睛輕掩,目光倒像是染夕陽跌落天際時的哀哀暮色,有一瞬間彷彿正午的陽光變成黃昏時的落日。

    那個女人……當時做了她不敢做的事。

    用這種方式選擇離開這地方……起碼她是行動了的,縱使先皇待她不薄,但後宮的蒼涼實在是會讓人失去信心,無盡的黑夜以及之後來臨的無盡白日,等待彷彿是一件習以爲常的事了。

    “你母妃是自己做出了選擇……”多年前她在聽到侍女們的議論時,心還是有着一種無言的悸動,似乎這樣瀟灑地脫身離去便能成一生了,但是今日當她坐在這有些涼意的石凳,感受到頭頂那片暖意時,她的心境已大有不同了。

    活到今日……她也不曾後悔。

    “這個選擇是不是很傻?”白裕衡眼角的笑意不知爲何有種自嘲的意味,這種方式離開便斬斷了許多不必要的牽掛……母妃當時是這般想的吧,然後捨得拋下才五歲的他,面對着日後只能由他一人承擔的孤寂……作爲母親,她是失敗的。

    淑妃這時看着眼前這個少年……那眉目像極了先皇,深邃的眼眸顯露出一種孤寂,她的目光柔和了許多,像在看着自己的孩子……先皇這一生只有這麼一個孩子。

    大概是怕重演歷史的悲劇吧,先皇奪權正名,自是懂得個滋味,不願下一輩的效仿也是情理之的,更何況這江山本是他一代的。

    “你大概是怪我的吧,不過今日你願意來這,我一個婦道人家也不管那些前事了,但是我有一句話還是要說的,白曜國的帝王之位只能是你的,這是天命爲之,也是順應你父皇的意思。”天命之類的東西在她身爲端陽公主時確實是認爲虛幻至極的,可是自進這後宮的那天開始,她之後的命途便是一眼可以看到盡頭的。

    生在皇室……歸於皇室……死在皇室,便是最好的證明了。

    白裕衡默不作聲,在這件事他是沒有議論的資格,那些大臣與百姓可時時看着,因爲他們在追求一位明君之前,追求的是眼前的安定。

    “若是你繼任皇位,我下去之後也好跟你父皇交代。”如今她真的是在以一個母親,一位*的身份說話了,都說皇室向來最是無情,可這無情正是因爲這根情絲是要被早先拔去的,可是斷不乾淨的東西還是會長出來的,她心的銅牆鐵壁包裹着柔軟的一部分,遇見陽光便化了外面的殼,露出裏面的花蕊了。

    他的目光對面前的人,有絲無奈的情緒閃現其,他點了點頭,但心算是一池池水平靜下來了。

    明日……但願天氣如今日這般好。

    飄渺樓

    “主,沈太子的下落屬下已經透露出去了。”山河神色有些凝重,步伐有些匆忙的走進房門,把剛剛從秦家送過來的信呈在牀的人面前,秦宸川掃視了一眼那熟悉的字跡,只是一個淡笑卻更加顯得臉色蒼白,今日他竟然沒有力氣下牀,冰冷的指尖觸摸那信封,但最後只是一個苦笑……

    “讀給我聽吧。”他背靠在身後的牀壁,重新合了眼睛,山河的目光因爲眼前人虛弱的氣息有些低沉,主他的病已經是壓制不了了。

    “是”但是他一向冰冷的神情又有片刻真實出現的憤慨,主這般好的人……不該如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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