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汐一腳踩在雪地,發出吱嘎吱嘎的響聲,“你們這踏青選的還真是時候啊,悄悄鳥不拉屎,如此空曠。”
“多好啊,這一片空地都是我們的了,哪裏不好了。”與她相反,夏子煙格外喜歡城東的這片楓葉林,“只可惜現在看不到楓葉了。”其實她還沒見過這片楓葉林,來這兒都有半年了,但楓葉開的正紅火的時候,她們遠在別國,正好錯過了這裏的楓葉,甚是可惜。
夏子汐拉過夏子煙,指着不遠處一座白雪皚皚的小山坡,深情道:“看,這是姑姑爲你打下的山,今後我們在此度過餘生吧。”
“姑姑你真好。”夏子煙聞言便往夏子汐懷裏鑽,“姑姑對煙兒真是太好了,都替煙兒打下了一座山頭,從此之後這片是我們的天下了。”
“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從這裏過,留下買路財。”夏子汐一秒串戲,從年度狗血言情劇轉變爲腦殘式的江湖片。
“奴家沒有錢,只有這個人。”夏子煙很配合她,“大佬要不要湊合一下,讓奴家以身抵債吧。”
夏子汐一把推開了她,隨即道:“大佬對有婦之夫不感興趣,你還是一邊玩去吧。”
正在挑選食材的崔雲帆和崔以南強忍着笑,看她們二人嬉鬧。
崔雲帆無奈地搖了搖頭道:“她們二人在一起,都能把天給掀了。”
“挺好的,很久沒有這麼熱鬧了。”崔以南笑道,“我們的生活過於冷清,她們正好和我們相反。”
“真不知道她們倆哪來的活力,每天興致都如此高昂。”崔雲帆有些弄不明白,官家小姐他們見的多了,不是大家閨秀便是小家碧玉,像她們倆這樣的還是頭一次,和她們在一起的,覺得日子很美好,因爲每天都是活力滿滿的樣子。
“這是她們的獨特之處啊,應該是和相爺府的教導有關。”隨即崔以南話鋒一轉,“相爺府的事,你查的怎麼樣了?”
崔雲帆嘆了口氣,泄氣地搖了搖頭道:“絲毫沒有線索,但我是不會相信失火這一說法的。”
“我也不信,只是這件事連你都查不到的話,可能只有仰仗他了。”崔以南斟酌道。
“呵,我是不會去找他的,我不希望他們這些人再和子汐牽扯不清。”崔雲帆怎麼會不知道崔以南說的是何人,但在認清自己的內心之後,他真的不希望那些再次出現在他和子汐的生活。
“阿帆你別這樣,現在除了他,沒有人能幫得了子汐了。”崔以南知道他心裏有很多顧慮,但爲了從大局考慮,他們只能靠他了。現在不是個人感情用事的情況,若一天不查清楚,子汐和子煙一天沒法安心,這也不是他們所想看到的。
“他若真的想爲了子汐好,不會來北雲國調查這件事了。”崔雲帆沉下臉,神色陰鬱道,“以南,這件事你今後不要再提了。我可以替子汐查清的,爲什麼還要讓不相干的人前來擾人好夢?”
崔以南知道自己碰觸到了他的逆鱗,同樣也知道多說無益,便點了點頭道:“好,都隨你了,我不再過問便是了。”
等崔以南和崔雲帆收拾好東西,開始生火時,夏子汐拉着夏子煙從遠處回來了。
“你們去哪了?”崔雲帆一掃之前的陰鬱,神色愉快地問道。
夏子汐拉緊了斗篷的領子,“我們在附近逛了一圈,想看看有沒有什麼東西,發現只有我們四個大活人。”
“蛇都冬眠了,你還能找到什麼?”正在生火的崔以南噗嗤一下笑道,顯然是在懷疑她們倆的智商。
“青蛙啊,癩蛤蟆啊,老虎啊,狼啊。”夏子汐沒好氣地回道。
“小溪在這邊,你們走反了。”崔以南好心地提醒道,“還有這裏不是深山老林,自然是找不到你要的老虎啥的。”
“真沒趣。”夏子汐瞪了他一眼,隨即一屁股坐在一塊被白雪覆蓋的石頭。
崔雲帆一瞧連忙道:“你的風寒還沒好呢,你還想要喝藥?趕快進帳篷裏,不要凍着了。”語氣裏滿是着急之意,人也走到夏子汐跟前,伸手拉起她,再次數落道,“你能不能長點心啊,這麼冷的天,還坐地,還想受罪是不是?”
“沒有啊,我剛剛是忘了嘛。”夏子汐低着頭,撓了撓後腦勺,小聲道。
夏子汐坐在帳篷裏,地是他們鋪好的羊絨毯子,屁股傳來一陣暖意。
“給你。”夏子煙拿過手爐遞給夏子汐,卻被她拒絕了。
“我們不是嬌滴滴的人,不需要她。”說的是如此的義正言辭,夏子煙差點信了。
夏子煙也不想跟她多廢話,既然人家不要,那她來捂手是了。
夏子汐撩起一側的簾子,然後躺在靠墊,拿過身邊的小零食,一邊喫着,一邊道:“我們的日子是不是過得太過於舒坦了?”
“好像是的哦。”蜜餞剛塞進嘴裏的夏子煙愣愣地點了點頭,好像的確是過於舒服了,她都有些害怕。
“算了算了,這麼舒坦,我們不是應該感到高興嗎?”夏子汐點了點她的腦袋道,“你瞧瞧你一臉見鬼了的神情,是做什麼?”
“這不是怕以後離開了不習慣嘛。”夏子煙小聲道。
夏子煙拿着零食的手一僵,她不知道子煙竟然和她想的是一樣的,若是她們離開了,這又該如何呢?家仇未報,她現在還不敢考慮感情之事。而且她的身子自己心裏清楚,動不動暈倒,看來是沒多少日子了,倘若自己真的走了,那雲帆又該怎麼辦呢?
“子煙你跟我說實話。”夏子汐的語氣突然認真起來。
引得原本正沉思的夏子煙看了過去,“你說,怎麼了?”
“我還有多少日子?”‘吧嗒’一聲,夏子煙手裏的蜜餞掉落在羊絨毯,她慌忙撿起來,笑着道,“你在說些什麼啊,我怎麼聽不懂啊。”
“你說謊話的水平還是一點都沒有長進。”夏子汐輕笑道,毫不留情地拆穿了,“跟我實話實說吧,我都能接受。”
“子汐,你當真要知道?”夏子煙知道自己瞞不了她,見她點了點頭,無奈地咬了咬嘴脣道,“本來大夫說沒有幾個月了,可幸好有麝冥丹替你壓制了體內的兩股氣流,估摸着應該有個一兩年吧。”
夏子煙說的很緩慢,也很沉悶。
一字一句像是針扎般紮在夏子汐的心頭,讓她痛不欲生。原本猜到了這個結局,但從子煙口正式得知後,她還是沒發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原以爲自己可以淡然接受,但真正知道後,她還是淡定不了。
“麝冥丹是嗎?”夏子煙淒涼一笑,彷彿一朵在寒風傲然盛開的梅花,“我欠辰寒一條命,欠御風一個後半生,欠段卿安一顆真心,又欠洛宸一顆天價的丹藥,這輩子算是還不清了,也只能等下輩子了。”若沒有金洛宸,她恐怕只有等死的命,這些債她到底要如何償還呢?她不知道,也沒了主意,徒留一地傷感罷了。
夏子煙知道她現在心裏不好受,但還是挑明瞭現實,“子汐,你可別忘了你欠雲帆的更多。”
“我知道。”夏子汐自嘲般笑了笑,“我覺得我的人生也是挺可笑的,原本是爲了五國而出生的人,到頭來卻成了他們的累贅,每次都需要他們的幫忙與救助。”
“你別這麼說,你現在所要做的是和雲帆好好的生活,別讓他們所做的努力白費,你明白嗎?”夏子煙拉過夏子汐的手,給予她溫暖安慰道,“大長老之所以把你放回來,其實不全是爲了相爺府一事,更多的是他打算讓你重新開始,遠離一切紛爭,和雲帆好好的,你明白他的用苦良心嗎?”
夏子汐愣住了,她不曾想到大長老所做的一切竟然都是爲了她好,她之前還怪怎麼顧家的人沒來找她,讓她回去,現在子煙一說,她終於知道了其的奧祕。
“你知道爲什麼他們都沒有找過來嗎?”夏子煙知道這些如果不和夏子汐說清楚的話,依照她的個性是沒法和雲帆好好過日子的,她肯定會在掙扎度過,“他們那些人怎麼會不知道你在哪兒呢,只不過是他們和大長老一樣都想讓你換個地方重新開始。你再是顧家千金,無需再擔起那些責任,你只要做好最快樂的夏子汐,是對他們最大的回報,你懂嗎?”
夏子汐抿着嘴,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從頭至尾都是他們在替她着想,替她想好了所有的出路,不來打擾她,他們自己撐起了五國的未來,還讓她遠離一切紛爭,這讓她覺得更加虧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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