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覺得很不可思議?”歐陽竹自嘲一笑,然而這話卻是對夏子煙說的。
夏子煙默默點了點頭,心裏直吐槽,何止是不可思議,簡直是匪夷所思,五雷轟頂的大災難啊。這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事啊,相愛的人到死都不知道對方愛着自己,狗血劇更加腦殘吧。
“其實林郅臨死前可以見到雪兒一面,也可以把那番深藏已久的話告訴她。”歐陽竹的神情又是一愣,苦笑連連,“但可惜的是被我阻止了,是我派人拖住了雪兒,不讓她見最後一面。爲的也不過是讓雪兒死心,已經有一個對林郅付出了一切,可不能再出現第二個了,不然這皇室的臉面真的要丟盡了。”
“但您低估了清雪公主的愛意是嗎?”夏子煙終於能正常地開口了,她也知道歐陽竹的出發點是好的,一切都想把事情減到最小的傷害,而且他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自己母親,但活生生拆散一對相愛的戀人,他們當真可以如此狠心?
“是,沒有錯。令我沒想到的是雪兒對林郅用情至深,深刻到骨子裏去了,自從林郅離開後,她不喫不喝了三天也不肯睡覺,無論父皇和母后說多少好話來勸她都沒用。等到了她願意接受治療後,她的性子越發的沉默了,終日坐在自己的寢宮內望着外面發呆,你讓她喝藥她便喝,你讓她喫飯她便喫,你讓她睡覺她便睡,像是一具沒有靈魂的布偶一樣,令人擺佈。父皇和母后想盡了一切的辦法,都無法讓她的情況有些改善,母后終日以淚洗面,父皇也終日憂心忡忡。”只要一想到那段時間,兩個寢宮忙成一團,一個封閉了自己的內心整日傻坐着,一個因爲失去了孩子而無力地躺在牀,歐陽竹只覺得自己彷彿深陷在一個泥潭裏,無論自己怎麼掙扎,都無濟於事,還慢慢地越陷越深。
“等到了皇姐出嫁那天,真正的戰爭才爆發。”歐陽竹繼續說道,那段往事是他埋藏在心底十幾年的祕密,這些年來他無法告訴任何一個,儘管他很想有人同他一起分擔,但是他不能拿古月國皇室的臉面開玩笑,這段過往可以摧毀一個皇族,也可以摧毀一個帝國。
“原本我應該作爲護送皇姐楚家的使者,但考慮到那段時間父皇力不從心,而我身爲太子更應該替父皇分擔朝堂之的煩心事,所以只和父皇、母后把皇姐送出了城門,由大哥作爲使者代送皇姐遠嫁西夏國。”染了一層傷感的嗓音越發的醉人,然而此刻的夏子煙卻已經沒了小心思來分神,因爲這件事是一輩的恩怨,其她的母親可是罪魁禍首,她雖然心痛母親的愛而不得,但是站在道德的角度,她也必須要譴責母親這番做法,實在是太有失人性了。母親搶的可是她自己嫡親妹妹喜歡的人,明知道她們相愛,卻還要不顧一切地奪過來,註定了一個悲劇。
“也正是因爲那個時候所有的人都撲在皇姐身,大家都無暇顧及雪兒,那個時候雪兒的狀態並不適合出宮,所以父皇和母后一商量並沒有讓她去送皇姐。待我們回宮後,便發現雪兒不見了。她趁着皇宮最鬆懈的時刻,悄然離開。想來是已經預謀了很久了,所以做事纔會如此的滴水不漏。”歐陽竹自嘲一笑,彷彿是嘲笑自己的無能爲力,又彷彿是笑她們一個兩個都迫不及待地想要逃出這個外人羨慕的牢籠,可他也想離開這個充滿噩夢的地方,但是他終究不能離開。
“自那日之後,母后一病不起,終日鬱鬱寡歡,父皇一蹶不振,無心朝事,心有力而餘不足。不出一年後,父皇便撒手人寰,匆匆離去。母親則陷入了半夢半醒的狀態,終日都臥牀不起,哪怕太醫院想盡一切辦法都沒能讓她的病情有所好轉,三個月後她也跟着父皇的步伐離開了。”歐陽竹的眸子裏閃過一絲悲愴,那是隻有經歷過絕望纔會有的悲情,這個男人自己一個人扛了十幾年,實在是太累了,今日彷彿是找到了一個發泄口似的,他想要把壓在身十幾年的祕密全部都說出來,只有這樣他纔不會走他們的老路,“可算是如此,雪兒也沒有回來過,她真的放棄了這個國家,放棄了她的至親之人。父皇和母后的離開後,我一度想過跟隨他們去,但身的擔子讓我不得不擡頭挺胸直迎困難,因爲躲避不是辦法。我的國家我的子民都需要我,我不能倒下。”他真的太累了,這些年來,他每日每夜地處理朝政,心底的話又無處可宣泄,當年知道這件事的宮人們早被父皇處死了,所以這個祕密除了他再也沒有人知道了。
“父皇和母后是帶着滿心的遺憾與內疚離開的,他們遺憾的是臨死都沒能見到兩個女兒一面,其一個已經在火海葬身了,這個消息傳回來的時候,父皇的病情更加嚴重了,因爲他能猜到這是皇姐最後的反抗,既保全了古月國的面子,又離開了這個她充滿厭惡的世界。這麼多年來,皇姐唯一做錯的事便是喜歡林郅和雪兒一起爭,到臨死她都選擇替古月國脫身。”歐陽竹是真的打心眼裏心疼這個皇姐,她這一輩子過得太委屈,身爲嫡長公主,她身的擔子不他這個太子來的小,她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古月國皇室的威望,所以她只能戴僞裝的面具來掩飾她內心的孤獨,而林郅的出現則成了這一切事情的*,雪兒擁有了一切,爲何連這點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滿足她呢,關於皇姐內心的想法,歐陽竹其實知道,所以纔會選擇幫她的,因爲相於擁有了一切的雪兒,他的皇姐纔是最令人心疼的,也是最孤獨與無助的。
“另一個又渺無音訊,不管派出去多少人都沒能帶回來她的消息,她一個從小被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公主,獨自一人在外能做什麼呢,心思又單純,只怕是被人賣了都不知道,可偏偏誰都沒有看到過她的身影。父皇和母后一度後悔過,若是林郅不死,這一切也不會這樣,他們的雪兒肯定還是那個性子活潑,每日嘰嘰喳喳的清雪公主,哪會流落在外呢。”說歐陽竹不擔心歐陽雪,不心疼她那是假的,他們倆流的可是相同的血脈。對於歐陽竹來說,歐陽梅和歐陽雪都是他的姊妹,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哪個不心疼,只不過當初他的確是站在歐陽梅這邊,所以現在對歐陽雪更多的則是虧欠。如果他能實話告訴雪兒,或許現在雪兒和林郅過的很幸福,外甥都要有十六七歲了吧。父皇和母后也應該都還在,可以盡享天倫之樂,這個皇宮也不會這般的陰鬱了,肯定是歡聲笑語一片,像當初雪兒還在的時候,這個皇宮每個角落都能聽到雪兒的笑語聲。只可惜這一切都毀在了他的手裏,他纔是那個劊子手,斬斷了雪兒最後一絲希望。讓這個皇宮成爲雪兒心一抹揮之不去的痛,只能離開。
一個葬身火海,一個杳無音信,偏偏這兩個還都是他的手足姊妹,少了哪一個他都不願意。但這兩個人都離開了他,他成了一個孤家寡人,一個真正意義的孤家寡人。沒有了父母的幫襯,沒有了姊妹們的安慰,他只能孤軍奮戰,所有的事都要由他一個人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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