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女上司的隱私 >第452章 老李的鉅變
    可是,此時見到老李,我不禁有些小小的意外,纔過去不到一年,老李竟然變得如此衰老,曾經烏黑的頭髮變得有些斑白,曾經沉穩自信的目光現在顯得有些滄桑和落魄,曾經平整平滑的臉面現在佈滿了歲月的皺紋。

    我知道老李同志滄桑鉅變的原因,雖然位置還是副廳級,但是權力卻大大不同了,政協副主席,這是個什麼職位,和副市長兼公安局長怎麼?我理解一個人從權力的巔峯跌落到低谷時的那種心情,可是,卻不曾體驗過。

    現在,看到老李同志的巨大變化,不由心裏生出幾分感慨,權力能讓一個人重生,也能讓一個人毀滅,官場人,最在意的是級別和權力,老李幸虧現在級別還在,只是沒了權力,要是級別也完蛋了,那他還不知會變成什麼樣子。

    當然,這只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以爲老李經此一場權鬥場的變故,經受不住打擊,猝然衰老了。在和老李深度交談之前,我暫時還沒想到其他的因素。

    是的,的確,換了任何一個人,看到現在的老李,都會以爲老李的變化是因爲權力的失去而導致,沒有人會想到其他的原因。這也是人之常情,合乎情理。

    老李是如此,老李夫人不知成了什麼樣子,她可也是伴隨夫君同時從炙手可熱的實權位置平級調動到閒職的,按說對於普通的老百姓來說,老兩口同時賦閒,難得清閒,有個舒適的位置養老,該是多麼幸福安逸的事情,求之不得。

    但是,對於在權欲場博弈了半輩子的老李以及老李夫人而言,恐怕未必有這種悠閒的心情,那種失去權力的巨大失落感,那種權力環境的巨大改變,那種伴隨着權力的失去而陡然鉅變的周圍人情世態,都會深深刺激着他們。

    其實,還有一點我此時沒有想到,那是失去權力後我爲魚肉、人爲刀殂、任人宰割、被昔日政敵和對手秋後算賬、窮追不捨,甚至成爲某種權力鬥爭工具的狼狽不堪和落魄困窘。

    “呵呵,你不是小易嗎?”老李笑呵呵地看着我,放下魚竿,站起來,向我伸出了右手。

    我出於對長輩的尊敬,出於對李順和秋桐的尊重,忙伸出雙手握住老李的右手:“是啊,我是小易。您好,李局……李市……”我一時竟然找不出合適的稱呼來叫老李。

    我知道,官場裏的落魄領導都有個習慣,不喜歡人家稱呼自己現在不威風時候的職務,喜歡老部下和熟人稱呼自己巔峯狀態時候的職務。

    如眼前的老李,最牛叉的時候是公安局長兼副市長,這兩個職務都很牛逼,可是,他現在已經不是了,我怕稱呼他會讓他覺得不合適,但是,稱呼老李爲李主席,我自己又覺得彆扭。

    因爲這些,所以,我一時還不習慣稱呼老李同志爲李主席,因此,一時在這裏噎住了。

    老李寬厚地笑了,似乎意識到了我的心境,握住我的手輕輕晃動了下:“小易啊,我已經是個退居二線的人了,不要稱呼我職務了。”

    “哎——好。”我立馬解脫了,恭敬地稱呼了一聲:“李伯父。”

    老李又笑起來:“小易啊,別叫我伯父,你看,我已經以前老了很多,你這一叫伯父,我覺得自己更老了啊,我可是不服老不想老,這樣吧,你還是讓我有些年輕的感覺吧。”

    我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老李同志不服老,想有個年輕的心情,不願意我叫他伯父,那我叫他什麼,叫他兄弟?不行,他我大!那我叫他大哥?也不行,他我大很多,還是李順和秋桐的父輩!如此,只能叫他叔叔了。

    “呵呵,李叔叔。”我叫了一聲。

    “哎——好,好!”老李爽朗地笑起來,心情似乎不壞。

    老李又坐下來,我也盤腿坐在老李旁邊,兩人眺望着一望無垠的蔚藍海面,老李邊擺弄着手裏的魚竿邊和我聊天。

    “小易,很久不見了,現在你在那裏做事情?”老李說。

    “我又回到發行公司了,一直在秋總手下做事!”我說。

    “哦。”老李顯然沒有聽秋桐和李順提起過這事,眼神裏閃過一絲意外,接着又閃過一絲安慰和高興的神情:“好,好啊,回去了好。怎麼樣,在阿桐那裏幹,還算舒心嗎?”

    老李叫秋桐爲阿桐,顯得好有父愛啊,我聽了莫名覺得有幾分感動和親切。

    “舒心啊,秋總對我很照顧!”我說。

    “阿桐是個懂事的孩子,知道有恩必報。應該的。”老李說。

    我明白老李話裏的意思是說秋桐對我有恩必報,在報答我對她的相救之恩,可是,這話在我聽來,卻似乎還有一層意思。

    我突然想起了他們對秋桐施恩求報的事情,想起這兩口子到醫院我的病牀前要我提要求報答我的事情,在他們的眼裏心裏,似乎受人恩惠,給予接受報答,都是理所應當的,我給了你恩惠,你得報答我,你給了我恩惠,我回報你也是應該的,這一切都是天經地義。

    我想了想,說:“李叔,我到秋總那裏去工作,並非爲了去接受什麼報答,只是因爲我喜歡那份工作,覺得幹那份工作更能發揮我的特長,秋總對我的照顧,也並非僅僅是因爲要報答我對她的所謂救命之恩,更多是因爲我在工作表現出的能力和業績。

    “還有,當初我救秋總,更不是要爲了日後接受什麼報答。我到秋總那裏去做事,要是因爲秋總爲了報恩而收留我,那我絕對不會去的。”

    老李看着我:“小易,你這個觀點很有意思。在我一直以來的理念,施恩求報、有恩必報都是情理之的,即使你是因爲想要求報恩而去,也沒什麼不對的地方啊。”

    “李叔,您的觀點確實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自古以來大家都是這麼認爲的,但是,在我看來,這人世間,還有一種生生不息的情結,叫做——”我頓了頓,目光炯炯地看着老李:“施恩不圖報!”

    “施恩不圖報。”老李那渾濁的眼神跳了一下,喃喃地重複了一遍,然後擡起眼睛,看着茫茫的海面,接着又看着我,微笑了下:“小易,你的觀點有些脫俗,只不過,我們大家都是世俗人喲。人是生活在這樣的現實社會里,現實社會的人,其實都是現實的。”

    我笑了下:“施恩不圖報是一種做人的心態,是一種做人的境界。當然,我的這種境界並不高,只是在父輩的教育影響下有那麼一點點,李叔您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輩,在這一點想必一定是我輩楷模。”

    我在最後,故意給老李戴了一頂高帽子。

    聽我說完,老李神色略微露出一絲尷尬,接着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久久地看着海面,一直沒有做聲。

    我抽出兩顆煙,遞給老李一顆,他接過去,放到嘴邊,我打着火機給他點着,老李深深吸了一口,緩緩從鼻孔裏噴出兩股煙霧。

    我自己也點着,繼續盤腿坐在岩石,看着大海,聽着海鳥追逐歡叫發出的聲音,默默地吸菸。

    我知道我說這番話,不指望立刻能改變老李的思維模式,但是,我希望能對他有所觸動,畢竟,他是一個有豐富人生閱歷和經歷的人,很多事,無需點破,他心裏應該有所感悟。

    改變一個人的行爲容易,但是,要想改變一個人的思想,是需要過程的,絕對不會一蹴而的,特別是老李這樣思想成熟心態穩定的人。我不知道自己能改變老李多少,但是,我必須儘自己能做到的努力。

    我看着老李手裏的魚竿,說:“您在這裏釣魚,恐怕是釣翁之意不在魚吧。”

    老李看看手裏的魚竿,又看着我:“呵呵,不在魚,但是也不在山水之間也。”

    “那在於什麼?”我說。

    老李沒有直接回答我,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在思考我的人生,思考我這半輩子的人生,思考我今後的人生。回首這一生,其實很多時候,人生是在釣魚,釣魚猶如人生。”

    我覺得如此簡單的釣魚運動,從老李口裏講出來,變得深奧了。我隱約意識到了什麼,卻又不明晰,於是帶着疑惑的目光看着老李。

    老李看着我說:“顧名思義,釣魚是將魚兒從水拽到岸來。此術發展至今日,有時卻是反其道而行之:魚兒將人拖到水裏去了。”

    我頗有感悟。

    我意識到,老李不但是一個閱歷豐富的政客,更是一個頗有思想內涵的人,當然,他的思想在經歷了這麼多年的官場之後,未必都是正確的,出現一些扭曲和變態,也是可以理解的。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老李失去了手裏權傾一時的權力,卻有時間開始回味反思自己的人生了,這也未嘗不是一種所得。

    人生總是這樣,在你失去一些東西的時候,必定會有所得,這是事物矛盾的必然性。

    只是,我不知道仍沒有完全脫離官場的老李能不能這樣善終,這樣安心靜氣在垂釣在回憶安度自己的官場餘生。

    我知道,官場是一個黑道還要深的漩渦,一旦陷進去,自己很難掌控住自己很難脫身了,很多時候,只能將自己投入到爾虞我詐的廝殺博弈去,直到你死我活,直到勝負見分曉。

    老李現在的情況是身在官場,卻沒有了權力,也是沒有了博弈和廝殺的資本,這對於他,無疑是最可悲的事情。

    老李似乎對和我談話很感興趣,興致很高,我不知道他是真的喜歡和我聊天呢還是因爲大權旁落之後身邊沒有了前呼後擁的喧囂,讓他有些空虛寂寞,而我,填補了這個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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