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老黎往車跟前走去,接着車走了。
剩下我獨自在那裏發呆。
我發了好久的呆。
我一直在海邊呆到天黑,默默地坐在石凳,默默地抽菸,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想起了遠在寧州的海珠,想起了她跟着我的那些歲月,想起了她在我的指導下打拼的那些日子,想起了她和我一起的日日夜夜對我的那些真情實意,想起了她遭受的那些驚嚇和惶恐以及打擊。
不由心裏感到了巨大的傷感和愧疚。
夜風吹來,涼絲絲的,初秋的腳步伴隨着海風不知不覺開始走來。
周圍很靜,大海在嗚咽,海浪拍打岩石的聲音傳來,海邊的樹林在海風裏傳來陣陣低嘯。
傷感的夜裏傷感的風傷感的大海,還有傷感的我。
正在自作多情的傷感,聽到身後傳來輕微的動靜。
我裝作沒有聽到,繼續低頭抽菸,同時暗暗運氣。
還沒運好氣,一個冰冷的東西頂住了我的後腦勺。
“別動——舉起手——站起來,轉身。”一個低沉冰冷的聲音。
這聲音我熟悉,是保鏢,白老三的保鏢。
我慢慢站起來,舉起手,緩緩轉過身。
果然是保鏢,正面無表情地站在我面前,槍口指着我的胸口。
我靜靜地看着他。
保鏢看了我一會兒,竟然把槍收了起來。
我不由有些怪,放下胳膊,又想運氣。
保鏢似乎根本沒有想在這裏和我動手的意思,冷眼看我一下,接着轉身走,同時扔下一句:“跟我走——”
不知爲何,我突然放棄了運氣,不由自主跟着他走了。
走到路邊停放的一輛轎車跟前,保鏢走到車門左側前方,打開車門,看了我一眼,然後直接坐到了駕駛員位置。我沒有猶豫,打開車前門,坐到了副駕駛位置。
保鏢接着開車走。
夜色闌珊,城市的燈火在車窗外閃耀,車裏的我和保鏢都面無表情。
車子沿着濱海大道徑自往前開,左邊是璀璨的城市燈火,後邊是漆黑一團茫無邊際的大海。
“去哪裏?”一陣沉默之後,我終於開始說話了。
“去你該去的地方!”保鏢開着車,沉聲回答。
“我該去哪裏?”我說。
“你想見的人在哪裏想見你的人在哪裏你去哪裏!”保鏢的語氣十分冷淡。
“我想見誰?誰想見我?”我說。
“你自己知道!”保鏢回答。
“伍德讓你來找我的?你要帶我見伍德?伍德要見我?”我發出一連串的疑問。
“此時,你不想見到他麼?當然,他也想見你。當然,即使你不願意見他,只要他想見你,你必須要去。”保鏢冷冷地說。
“這麼說,是伍德讓你來找我的,他現在想見我,是不是?”我說。
“是的!”我說。
我沉思了下:“既然知道我想見伍德,剛纔爲何做賊一般接近我,爲何用槍指着我?”
保鏢回答:“接近你不需要做賊,只是你自己沒有覺察而已,既然你沒有覺察,爲了防止你突然因爲誤會出擊,所以,先用槍遏制住你有可能發起的回擊!”
“是的!”
“你認定我這個時候想見到伍德?”我又說。
“這個該問你自己!難道不是嗎?”保鏢的話很簡單,似乎一句多餘的話都願意多說。
我點點頭,不錯,的確,此時,我倒是很想見見伍德,既然他也想見我,那我也順水推舟。
“伍德在什麼地方?”我說。
“到了你知道了!”保鏢說。
“廢話!我現在問你他在什麼地方?”我說。
“在他該在的地方。”保鏢似乎在給我賣關子。
“還有走多久?”我說。
“大約30分鐘!”
我輕輕呼了口氣:“好吧,既然你不願意說,那我也不問了!對了,怎麼伍德會派你來找我呢?怎麼不是阿來呢?”
“無可奉告!”保鏢說。
“這個難道還需要保密嗎?”我說。
“我說了,無可奉告!”保鏢說。
“是不是伍德想試探試探你的辦事能力和對他的忠誠度呢?”我說。
“你似乎太好了!”保鏢回答。
“我說對了,是不是?其實你也明白的,是不是?”我說。
“你太自作聰明過了!”保鏢說。
我無聲地笑了下,身體往座椅後背一靠,”我說,保鏢夥計,投靠新主後日子過得怎麼樣?滋潤不?”
保鏢不吭聲,自顧開車。
“你和阿來在伍德那裏,誰更受寵呢?伍德在你和阿來之間,更信任誰呢?”我又說。
保鏢還是不吭聲。
“你和阿來的薪水,或者說你和阿來現在誰賺的錢更多呢?”我繼續問。
保鏢繼續保持沉默,只是開車。
“哥們,你啞巴了?”我扭頭看了他一眼。
保鏢突然轉頭看了我一眼,陰沉冷酷的目光嚇了我一跳,我於是不問了。
車子在濱海大道飛奔,我們都沉默着。
過了一會兒,我試探着說:“哥們,我們。其實認識時間也不短了。快2年了。”
“嗯。”他終於嗯了一聲。
“雖然認識時間不短,不過,我們似乎互相交流並不多。”我說。
“嗯。”
“我們也交過幾次手,好像也沒分出彼此。”我說。
“嗯。”
“每次交手,我其實是不大想置你於死地的,而你,好像對我也有手下留情的時候。”我說。
“你太自作多情了!”保鏢說。
“雖然你很沉默,不過,我還是愛惜你是個人才。我覺得雖然你跟着白老三幹了這麼久,但你似乎並沒有跟着他做什麼壞事。除了你迫不得已的之外。”我轉頭看着他。夜色裏,他的神情看起來很冷漠,眼睛目不斜視地看着前方。
“我不想評價你的好壞,也不想評價你做的事情的是與非,當然,你也沒有資格來評價我!”他說:“我做的事情,不管是好事還是壞事,不管我是不是壞人,這些都和你無關,你也無須對我做出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