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辛格爾憋着一肚子的火,戳着自己的胸口,說:早些年治安不怎麼好的時候,我們天通海爲了日碦則的安全,每年都是要死好些兄弟,難道我們那些兄弟的命……都白死了嗎?
他又對珠連店主說:曾經天通海爲你三爺爺報仇,我們多收了你一分錢嗎?你們就靠着那每個月一百塊錢,我們命都不要了,去給你報仇。
“你瞅瞅,這就是矛盾。”珠連冷哼了一聲,說道:我跟你們說將來,你們老是跟我說以前。
“忘記歷史,等於背叛。”旺辛格爾憋了大半天,說了一句這樣的話。
周圍看熱鬧的藏民,包括珠連,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
珠連更誇張,他突然伸手,抱住了肚皮,哈哈大笑了起來:笑死我了,笑死我了,我可是聽說了,天通海的兄弟,那都沒什麼文化,也沒讀過什麼書,到我這裏,還要掉書袋了?你們是熊貓帶墨鏡,冒充知識分子嘞。
哈哈哈!
周圍再次爆發出了一陣嘲笑的聲音,大家把旺辛格爾當成了一個小丑,不停的用嘲笑的聲音刺激着他。
終於,旺辛格爾發怒了,指着珠連罵道:珠連,你個雜碎,你要說現在,那就說現在,你當時在這邊開銀飾店的時候,是不是有日碦則的小流氓,天天敲你的竹槓,搞得你生意都做不好,是不是我們天通海的人,站出來,爲你平事,把那羣流氓削了一頓,讓你的店繼續經營下去的?
珠連冷笑:那是以前,我現在不需要你們天通海了,這一百塊錢,我不給了!
“我也不給了,一百塊錢雖然不多,但也不能白讓你們天通海的人拿。”
“是的,一百錢不算啥,但你們天通海現在啥事不做,從我們的手上拿錢,算什麼?”
“天通海以後別來日碦則了,日碦則已經不需要你們了。”
那羣看熱鬧的藏民,也開始聲援珠連,這羣日碦則的生意人,已經極其痛恨每個月拿一百塊錢給天通海的規則了。
甚至有些人舉起了拳頭,大聲的衝旺辛格爾喊:天通海滾出日碦則,天通海滾出日碦則。
我搖了搖頭,規則流傳這麼多年,到底是扛不住人心不古啊。
我瞧了司徒藝琳一眼,她的表情,又是憤怒,又是絕望。
曾經被藏民獻哈達的英雄聖地天通海,如今已經成了人人喊打的老鼠。
這叫一個心酸。
司徒藝琳開始動了,她往人羣裏面走。
我連忙拉住了司徒藝琳的肩膀,說:天通侍,別動怒,哪兒都有這種不講良心的人,用不着和他們置氣。
司徒藝琳打開了我的手,盯着我,說:我沒有生氣,我只是想宣佈一件事情。
她撥開了人羣,走向了旺辛格爾。
我也跟在後面,走了進去。
“唉!你擠什麼擠啊?天……天通侍?”
“天通侍來了。”
“天通侍過來了,珠連,你小心點,那娘們下手可狠了。”
人羣裏爆發出了一陣鬨笑。
司徒藝琳一出現,珠連立馬低下了頭。
司徒藝琳問珠連:珠連,你現在的店子……一天能賺大幾千,你的生意如何做大的?不是天通海每個月才收你一百塊錢,幫你擺平了很多事情嗎?有些事情旺辛格爾不知道,我知道……前年,你去外地進貨,在從日碦則出藏的時候,你的貨物被人劫了,是不是天通海的人,出面給你把貨物要回來的?
“那……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我現在……”珠連見了天通侍,底氣沒有那麼足了。
司徒藝琳直接打斷了珠連的話:我明白你想說什麼,你想說……你現在生意做起來了,以後送貨你不用親自出門了,都是人家送貨到你的店裏爲止,你生意上了正步,不需要我們再幫忙了唄,對不對?
“差……不多吧。”珠連撇過臉,小聲說道。
剛開始我站在外面,透過人縫看裏面的情況,沒有看清楚珠連。
現在我看清楚了,這珠連,一幅黑黑的臉孔,判了個髮髻,額頭上,掛着一片金葉子,耳朵上,帶了一串綠松石,就是那種紅繩穿過好幾顆綠松石,然後一頭用小鉤子,鉤在耳垂上的綠松石。
這些奢侈的飾品,都說明珠連這幾年是賺了大錢的。
賺了錢,卻連以前的一百塊錢都捨不得出了,也是財富燻黑了心肺。
司徒藝琳點點頭,突然伸手一拍珠連的肩膀,說道:很好,從今以後,你的安全,天通海不再負責!
“那謝謝天通侍開恩了。”珠連聽了,那叫一個激動,連忙說:這一百塊錢雖然不多,可是聚沙成海,一年下來,也有千把塊啊。
“天通侍,謝謝啊,我早就不想交這一筆錢了。”
“嘖嘖,還是天通侍知書達理,和天通海那些沒讀過書的草包,就是不一樣。”
“好,好,一年少支出一千塊,比什麼都強,再說了,現在有公安局,有警察,我們不用給他錢,他們也能夠保護我們的安全,他們……比你天通海強。”
“天通侍,我們這些人都是粗人,做做生意的,說話難聽,你別介意,咱們做點生意,也不容易,也不能把錢……養閒人啊。”
我去,這話也太難聽了。
我想去把司徒藝琳拉走,別讓司徒藝琳被這些傢伙,挑撥了心情。
你說打他們吧?也沒道理,人家手無還手之力,司徒藝琳身懷絕學,總不能恃強凌弱。
你說罵他們把?也不行,司徒藝琳是日碦則天通海的天通侍,能像一般人,在街上撒潑打滾嗎?
唯一的辦法,就是無視這羣人。
司徒藝琳甩開了我的手,她對這羣人圍觀的看客說道:那好,現在我話放在這裏了,你們去轉告你們的親人和朋友,就說……天通海,十天之內,解散!我和我的兄弟們,各奔前程,以後……你們遇到了什麼不平的事情,也不用帶着哈達來天通海找我們了……天通海的侍衛隊……從此,不復存在!
我沒想到,司徒藝琳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直接解散保護了日碦則數百年的天通海莊園嗎?
司徒藝琳說完了,轉身就走:你們把你們的錢,都留着吧,我天通海,不需要了。
說完,她出了人羣。
“天通侍……。”旺辛格爾喊了司徒藝琳一句。
司徒藝琳沒理。
旺辛格爾衝珠連怒吼:珠連,如果天通海真的解散了,我就不是天通海的人了,到時候,我砸了你的店!
……
司徒藝琳離開了那條街道,我在她旁邊跟着走。
我們兩人沿途沒有說話,一直到上了破吉普車後,司徒藝琳才說話,她說:你可能覺得我很衝動吧?
“有點。”我點點頭。
司徒藝琳嘆了口氣,說:我從出生開始,就一直被我阿爸訓練成天通侍,從四五歲開始,我就開始訓練刀法,射術,十二歲有所小成,我訓練的每一天,都想着如何把天通海莊園的實力壯大。
她搖了搖頭:剛纔那一幕你也看見了,現在天通海在日碦則,接受到的幾乎都是罵名,我保證,我們天通海莊園的態度,一直都很誠懇,誠懇的對待老百姓,可惜……這個世界,不是你誠懇,別人就會認同。
“既然天通海的名聲已經爛到了這個份上,索性,解散好了,對我,對我的兄弟,對天通海,對日碦則的藏民,都是一件好事。”司徒藝琳說完,蜷縮在副駕駛位置上:我累了,想睡一會兒,你把車開回家了,喊我一聲。
“可以。”我轟着了油門。
在迴天通海的路上,其實我發現司徒藝琳並沒有睡,她偶爾,肩膀還在顫動。
我想,她是哭了,她這麼堅強的女人,選擇假睡的方式,用哭泣釋放壓抑很久的情感。
車子一個小時後,回了天通海。
我喊了司徒藝琳一句。
司徒藝琳起身開車門,她對我說:李兄弟,你知道我剛纔的心情嗎?
“很悲傷嗎?”
“剛開始有些悲傷,但是……後來我又有點開心,解脫了,天通侍這個名號,掛在我的身上,有時候,成爲了一種累贅。”
我對司徒藝琳笑笑,問她:你打算什麼時候跟你阿爸說解散天通海莊園的事情?
“明天吧!今天太晚了。”司徒藝琳咬緊了嘴脣。
我們倆並肩,進入了天通海莊園,同時很有默契的去了嘎達子時的臥室。
他的臥室門口,站着一票,是天通海十二金剛其中的九大金剛。
司徒藝琳問:嘎達子時和莫桑藍都在裏面嗎?
“在呢!我們全程守護,絕對沒問題的。”九大金剛中的穆勒跟我們說道:看了一晚上了,誰來,我就砍死誰!
司徒藝琳點頭,表示一定要熬過今天晚上,千萬不要讓鈴鐺妹子“嘎達子時和莫桑藍今天晚上都要死”的預言實現。
但我卻發現一點不尋常的東西,我聳動着鼻翼,說:你們有沒有聞到一股血腥味?
/39/3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