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耿不二喝了一聲後,罵道:招陰人有見識,我練這一門人皮遁術,那是費勁了心思。
耿不二說看,哪一門禁術,需要每天用大量的“兀禿骨”草藥,泡一桶熱水,整個人在熱水裏面泡上三個鐘頭。
那藥水因爲量十分大,會在這三個鐘頭的時間裏面,把骨頭,化掉很大一部分。
同時,再用苗疆的五毒——蠍子、蜈蚣、蟾蜍、響尾蛇、黑毛蜘蛛的毒液,在皮膚上塗抹一遍。
這些毒液,會化掉骨頭裏多餘的“兀禿骨”的毒性,讓這些毒性,不至於傷害內臟。
“每天要受化骨之痛,知道有多難受嗎?”耿不二說:他的骨頭,會慢慢沒有,最後,只剩下一層柔軟的骨膜和堅韌的皮膚,到這個時候,人皮遁術,纔算小成。
光是這“化骨”,耿不二足足經歷了半年時間,每天生不如死。
越是生不如死,他對茶瑪麗娜和那個賣油餅的老實人,恨意就會更加濃烈。
這股強烈的、由愛生恨的恨意,支撐着他的信念——他要殺了賣油餅的老實人和茶瑪麗娜。
耿不二說:化骨過去之後,就是訓練法身的時候了。
我問耿不二:人皮法身如何訓練?
“很簡單,人臉。”耿不二說:人皮法身的訓練,需要取人身上最好的一層皮膚,人的臉,是最好的皮膚——你會不保養你的胸、不保養你的肚子,不保養你大腿上的皮膚,可是,你會不保養你的臉嗎?
他訓練人皮法身,就是需要把人臉給剝下來,貼在肚皮上,然後依然用五毒的汁液塗抹讓帶血的人臉。
五毒汁液會融化帶血的皮膚。
那融化後的濃水,會被耿不二吸收。
這種練習方式,耿不二持續了二十多年,從以前的一個月一次,到後來的一週一次,再到現在的一週兩次。
耿不二笑道;哈哈!人皮法身讓我殺了那個賣油餅的和茶瑪麗娜,我要殺茶馬的那個下午,我還問茶瑪麗娜,我就希望你說一次“我愛你”,哪怕你只是隨扣說說都好。
“可是她沒說,她騙都不願意騙我,我實在不能饒過她!”耿不二的臉,變得直抽抽,說道:我那天晚上,殺了茶瑪麗娜,同時還散播了茶瑪麗娜被富商爭寵的謠言,同時,我還殺了那個賣油餅的!
耿不二說:我把茶瑪麗娜的臉剝掉了,化在了我的身體裏面,還把茶瑪麗娜的眼睛挖掉了,因爲我覺得她有眼無珠!
“呸!要是真愛上你了,那才叫有眼無珠。”胡七七對着耿不二的臉吐了一口唾沫。
狐族的人,戀愛最爲瀟灑,從來不會尋死覓活的,最多就出出家什麼的,胡七七是看不上耿不二這種“人家不愛你,你就殺人家”的戀愛風格。
耿不二冷笑:我得不到的,別人也別想得到。
“賣油餅的那個呢?你也殺了他?”
“殺了!他也在我的身體裏面。”耿不二冷冷的說道。
我說:他的臉,也被你化掉了?
“哈哈哈哈!”耿不二哈哈大笑後,突然瞪了我一眼:我把他吃了!我把他的肉,一塊塊的剁碎,加進了天通海的廚房原料裏,喫掉了,我先喫的第一塊,天通海的人,吃了後面的肉!哈哈哈哈!
說到這兒,司徒藝琳有一種想嘔吐的感覺。
雖然那時候,她還很小,肯定沒喫那賣油餅人的肉,但是天通海其他人,都或多或少的吃了,只是他們毫不知情。
“惡人!你比我見過的人,都惡。”我牙關咬得死死的。
“無量壽佛。”
在我們這些人都被耿不二的所作所爲氣個半死的時候,無智法王從走廊外,走進了屋子門口。
“法王。”我對無智法王鞠了一躬,彌補我對法王的歉意。
這兩天,我還老以爲無智法王,纔是那真正的……兇手呢,現在看,真是冤枉他了。
無智法王搖搖頭,說:李施主,你是下得了狠手的人,你是跟我師父一樣的人,如果小僧當年和李施主一樣的心腸,嫉惡如仇,敢愛敢恨,那耿管家也不會到處害人了。
耿不二嘲笑着無智法王:無智法王,這些年的事,我其實知道你早就關注我了,而且我還明白,你這個老和尚,本事那是相當的大,可是你不敢殺我?
嘲笑完這句,耿不二卻突然變了口風:唉,都快要死了,我也不硬氣了,法王,這些年,我其實應該感謝你,二十年前,我殺了茶瑪麗娜的時候,你在我的房間裏,放了一本《大藏經》,我十年前,已經要開始每個星期都要殺一個人的時候,你在我的桌子上,放了一本《迦葉經》,在我這些天,已經要開始一個星期殺兩個人的時候,你在我的桌上,放了一本《金剛經》!
“我知道,你法王的這些舉動,是希望我通過佛法的慈悲,來壓制我身體裏的戾氣。”耿不二搖搖頭:可是壓得住啊?我從修煉苗家禁術開始,就已經走上了無間地獄,我是註定要成爲惡鬼的人。
“非也。”無智法王衝耿不二鞠躬:佛家有云,阿修羅若能悟,便有阿修羅佛,餓鬼若能悟,便有餓鬼佛。
“事已至此,法王不必再勸了,等到進了地府,我會念着法王的好的。”耿不二搖搖頭。
我聽耿不二剛纔的話,他殺巴爾扎、嘎達子時、莫桑藍,包括準備殺司徒藝琳,只是爲了天通海的一件祕寶,這祕寶可以讓他重新變成正常人?
爲什麼他開頭不動手呢?
我剛想到這個問題,立馬想到了這個答案,也許耿不二再前幾天,才知道這個祕寶的祕密吧。
不過大家都在,人多嘴雜,我也不好再談祕寶的事情,只能直接掠過。
我對耿不二說:耿不二……現在我送你上路了。
“先別急。”耿不二一擡手,對我說:招陰人,我剛纔說了,我活到現在,就是爲了一句話和人訴說,和一個問題找人解答,那句話,我剛纔已經跟大家說了,儘管你們感受不到我的痛苦,但終究是說了,現在我只有一個問題,我在臨死前,一定要把這個問題,給問出來。
我擺擺手,示意耿不二問,畢竟他以前也是個可憐人,他剛纔那句話不說了麼——我那麼愛一個人,那人卻臉正眼都不看我一下。
耿不二問我:我這麼多年一直想,茶瑪麗娜那麼喜歡賣油餅的人,她爲什麼喜歡?喜歡到願意放棄好的生活,放棄更優秀的男人,去和那男人煎油餅,我想了這麼多年,我想出了一個原因。
“什麼?”我問。
“那個賣油餅的人,一定說了一句話,徹底打動了茶瑪麗娜的心。”耿不二說:可我又想了這麼多年,我卻總是想不明白——那句打動茶瑪麗娜心的話,到底是什麼話,招陰人,無智法王,你們都是聰明人……你們知道這句話到底是什麼嗎?
想不到支撐耿不二活到現在的,竟然是這麼一個問題?
無智法王聽了耿不二的話,說:小僧不知道。
耿不二看了我一眼,又問:招陰人,你知道嗎?我求你了,我真的就想知道,當年賣油餅的,到底是哪句話……打動了……茶瑪麗娜,這句話我想一輩子,也沒想出來。
我搖了搖頭。
“你也不知道?”耿不二的眼淚都下來了。
我繼續搖了搖頭:也許,賣油餅的根本就沒有說過打動茶瑪麗娜的話……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耿不二開頭還是木訥狀態,漸漸的,他笑了,最後,他滿意的眨了眨眼睛:謝謝你,招陰人,謝謝你。
說完,他又對司徒藝琳說:天通侍,我殺了巴爾扎、莫桑藍、嘎達子時,我以命抵命,但是,我乾女兒的命,希望天通侍饒過。
什麼?耿不二還有乾女兒呢?
我望着司徒藝琳。
司徒藝琳小聲對我說:耿不二在六年前,抱回來一個嬰兒,撿的,是個女孩,現在六歲,很聰明。
她說完,又對耿不二說:耿不二,你放心,我不是你,我沒你那麼惡,你的女兒,天通海,會幫你養着的。
“那就謝謝了。”耿不二越笑越燦爛。
我問耿不二:大家都沒有落井下石,耿不二,我問問你,西藏挖眼的事情,是不是你做下的!
“不是。”耿不二接着話鋒一轉:但是……挖眼人和我有千絲萬縷的聯繫,苗疆遁術,本不叫苗疆遁術,他叫苗疆九神術,五體四神,我學會了一體,挖眼人學會了一神,哈哈哈……我幫了他,這纔是我這一輩子,做得最正確的一件事情……他,和我是一樣的人……哈哈哈哈!
我還想問耿不二什麼,結果耿不二頭一歪,死了。
不過他頭歪的時候,眼睛卻瞧着對面的房子。
我連忙一擡頭,發現對面房子的平頂上,竟然有一個人頭攢動。
“他是不是挖眼人。”我指着對面平頂,喊了一聲。
我話音剛落,無智法王已經從袖口內,激射出了兩枚棋子。
棋子去勢如飛,直打對面平頂上的那道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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