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被喚了幾聲老爺,樂天便被腐朽制度所侵蝕,自己便改了自己的稱謂。
“老爺說的可是真的?”菱子不可置信的驚喜道。
樂天閉目微笑:“老爺又豈能騙你!”
“可是奴家沒錢與那牢子!”菱子撇嘴,又道:“以前奴婢想去牢裏看哥哥,那看門的牢子要奴婢兩吊錢,奴婢沒錢與他,那牢子好生兇猛的將奴婢趕走!”
樂天冷哼一聲,傲然說道:“有你家老爺在,哪個牢子敢要你的錢?”
聽得樂天說話,菱子歡呼雀躍起來,一雙小手捏拿在樂天的身上越發的賣力。
第二日晨起,樂天帶菱子一起去縣衙,讓菱子且先在衙外候着,待自己點過卯,便再出來帶着菱子前去探監。
點卯耽誤了些時間,樂天怕小丫頭等的急了些,忙快步衙外走去,還未待樂天出了二堂,便聽到外面有叫罵聲傳來。
“滾!滾!滾!”出了二堂來到大堂,樂天見一個牢子鼻孔朝天在大堂的右角斥罵菱子:“沒錢還想探監,若是都發慈悲,你叫老子喝西北風去!”
有書友要問爲何樂天來到大堂,居然看到了牢子;那是因爲古時監獄都是設在縣衙大堂的右角,之所以將監獄設來這裏,主要是便於隨時提審人犯。
“老爺……”捱了牢子罵的菱子見了樂天,含淚撇嘴。
樂天對那牢子道:“且讓這丫頭去見她兄長!”
“原來是樂貼司!”那牢子自是認的樂天,微微一笑:“這張彪可是秋後待斬的死囚,小人可沒有讓人探望的……”
“怎麼?”樂天挑了挑眉頭,顯然不滿這牢子的藉口。
“死囚是不許人探望的,可樂貼司的面子還是要給的,哪怕小的被大老爺責罵……”說到這裏,那牢子嘿嘿一笑把手伸了出來。
“何意?”樂天有些不解。
“貼司也是做過捕快的人,連這點規矩也不知道?”那牢子眼中帶着幾分嘲意。
挑了下眉頭,樂天道:“你連樂某的規矩錢也收?”
那牢子也是冷冷一笑,戲謔道:“樂貼司在衙門裏做了這麼久,連這點規矩也不知道麼,沒得幾吊錢還見什麼犯人!”
聞言,樂天心中大怒,自己在縣衙裏有大老爺二老爺做爲靠山,一個牢子竟敢明目仗膽的向自己索要好處,昨日自己還在菱子面前胡吹大氣了一番,立時覺的自己在自家奴婢面前沒了面子。
這些時日來漸漸養起了驕氣,讓樂天再也忍不住火氣,搶圓了胳膊狠狠的給了那牢子一巴掌,只打得那牢子鼻口竄血,眼冒金星。
那牢子回過神來,扯着樂天的開始叫嚷起來,立時引來諸多捕快與吏員圍觀。
見是樂天打人,諸多吏員與捕快當做沒事一般紛紛的散了去,在一衆人中樂天卻發現那呂押司似乎看自己眼光有些不善。那牢子見了呂押司似看到了主心骨一般,開口叫道:“樂貼司想去見那死囚,小吏稟公不許,這樂貼司便毆打小人!”
這牢子居然敢顛倒黑白,樂天心中生怒搶起胳膊左右開弓,又是一連數個耳光。
“打死人了……”在衆人面前捱了揍,那牢子喊聲越發的大了起來,竟將過往縣衙的行人都召來圍觀。
這時有後堂門子跑了出來,分開衆人喝道:“大老爺命我來問,何人在攪鬧縣衙?”後堂門子常接近大老爺,這些吏員捕快們自是要客氣些。
片刻後,那後堂門子又跑到前堂道:“樂貼司,大老爺傳喚!”
“且回頭再來尋你算賬!”樂天一把推開那牢子,冷哼了一聲。又對菱子說道:“你且在這裏等着我,我見過大老爺再來帶你去見你家兄長!”
一衆吏員與捕快看了眼那牢子,眼中露出嘲意又搖了搖頭,人家樂貼司是大老爺面前的紅人,你一低賤牢子有些不自量力了。
邁入二堂,那內堂門子對樂天說道:“樂貼司可知道那牢子是何人?”
“何人?”樂天不解。
見四下無人,這內堂門子小聲道:“那牢子姓呂,是呂押司的族侄,前些時日貼司做詩詠針罵的那個儒生,是這牢子的堂兄!”
樂天心中瞭然,怪不得這牢子敢刁難自己討要好處,原來是有這麼一層原因。
“身爲書吏卻不改胥伇之惡習,居然在縣衙毆打同僚,豈不有失體面!”見樂天進入簽押房,陳知縣將面一沉厲聲喝道。
聽得大老爺開口訓斥,樂天不敢做聲。畢竟方纔是自己動手在先,先是輸理。
見樂天不敢吱聲,陳知縣又重重的冷哼了一聲,道:“本官念你有幾分小才,提撥重用於你,但爲何你這些時日遊手好閒,豈不辜負本官對你期待!”
“回大老爺的話,屬下這些時日未曾偷懶耍滑,都是按大老爺意思查辦那樁舊案,好不容易尋到那張彪的妹妹,今日打算帶那丫頭去見張彪,想從中瞧出些端倪,卻不料牢房的呂牢子開口問屬下索要孝敬,屬下月俸有限,被罵的急了才動手打了那牢子!”樂天直接爲自己開脫起來。
“不改胥伇本色,依舊強言狡辯!”對於樂天的說詞,陳知縣心中也是信了幾分,之所以喚樂天來,陳知縣也是聽有人報樂天這些時日點過卯後私自出衙,當面敲打樂天一番,免的樂天因一時得志出了什麼醜態,使自己與嚴主簿二人臉面無光。
就在陳知縣訓斥樂天之際,簽押房外叩門聲響起,隨即手捧一摞賬簿的呂押司走了進來,施禮道:“大老爺安排屬下的賬目,屬下全都盤算出來了,請大老爺過目!”
說話間,陳知縣將手中賬簿呈了上來。方纔在門外聽到樂天挨知縣斥責,眼中不由閃出一抹幸災樂禍的笑意。
“這筆銀錢也不是個小數字!”翻看了幾頁賬目,陳知縣皺起眉來。
原來最近朝廷下旨,申令各府各縣置辦扶助貧弱孤幼的各類機構。
呂押司接着說道:“大老爺,屬下奉上的這些賬目只是建造福田院、安濟坊,慈幼局、與買下漏澤園土地所需花費的銀錢,尚不包括這這些慈善機構運轉起來的費用支出!”
“收養氣丐、殘疾者和孤寡之人的福田院,還是負責收養遺嬰棄兒的慈幼局可以設在城外,每畝購地用錢十數貫,至少需要三十餘畝的土地,建成房舍花費人工、磚瓦材料至少花費六、七百貫,二者相加應在一千二百貫左右;施醫給藥的安濟坊必須設在縣衙近前,需買臨街門宅一處,至少需要三五百貫,其後這安濟坊需要購置藥品,還需常設郎中兩名藥童夥計數名,其間花費更不可計數;至於負責安葬的漏澤園花費要少些,但置買一片土地也需近百貫,屬下綜上所述,估算最少用錢兩千四百貫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