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擎宋 >第八十四章 牙刷
    晨起,面對菱子遞來用來刷牙沾過細鹽的柳枝,樂天一臉的苦澀模樣,極不情願的接了過來。 .

    這個東西比起後世的牙刷,刷牙時有如受刑一般。

    來到縣衙,樂天琢磨着自己身爲工戶房押司,掌管着全縣的工匠,吩咐手下雜伇去尋個手藝不錯的工匠,來爲自己製做牙刷。

    古時的工匠、尤其是兵工類的工匠是世襲制,手藝世代父子相傳有傳子不傳女之說,故而做出的東西工藝精細專業,以至於戶籍都是在朝廷戶部籍錄在冊的,被視爲國家財富。

    就某種程度而言,這些工匠的實際地位比農民商人都要高出一聲,在戰爭時期更是主要的掠奪對象,甚至宋朝周邊的西夏與契丹也都喜歡招募、掠奪大宋的工匠藝人。

    不多時,有雜伇帶着位一位上了年紀的工匠前來,樂天也無需客套,將牙刷的形狀畫在紙上,又比劃好了尺寸,與那老工匠說了一遍,又商議是用竹杆還是牛骨來做刷柄,最後又敲定用馬尾做牙刷的刷毛。

    待那老工匠走後,樂天心中不禁洋洋得意,世界上的第一柄牙刷就要在自己的手中誕生了。

    忙完了訂製牙刷的事情,身爲工房押司、兼任重建平輿的總規劃師、還有具體執行人,樂天幾日裏一直呆在工地查看進度,及時調整各種事項。

    這一日,縣衙門子來到工地上,對正在如同指點江山般的樂天說道:“樂先生,大老爺喚您!”

    大老爺召喚,樂天豈敢耽擱,立即放下手中的所有事情趕到縣衙。

    “你這殺才,挾公以報私仇,豈是君子所爲焉!”

    剛被召到了簽押房,樂天便迎來陳知縣劈頭蓋臉的一頓訓斥。

    原來報復那黃員外之事,被陳知縣發覺了。

    樂天忙爲自己辯解道:“大老爺,那黃通判與其胞弟三番兩次爲難大老爺,屬下心中不憤,故而出此下策,這公共廁所定是不會建在黃家酒樓門前的,屬下不過是藉此機會噁心噁心他們黃家罷了!”

    聽了樂天的辯解,陳知縣依舊是一臉怒意的訓斥道:“你這殺才,恐吾與那黃通判結怨不深乎?”

    見大老爺在氣頭上,樂天也不再爲自己辯駁,老老實實立在一旁挨訓。

    見樂天被訓的耷拉着腦袋,嚴主簿在一旁勸道:“常言道主辱而臣憂,樂天這般做也是爲縣尊鳴不平,縣尊便休要怪罪了!”

    聽嚴主簿上前替樂天求情,陳知縣做出總結髮言,斥道:“今日便饒過你這廝,若下次再犯,本官定要好好整治於你!”

    雖說口中訓斥樂天,陳知縣知道黃達出了恁大的醜,心中也着實出了口惡氣,兩次明的暗的被黃炳整治暗算,心中早便積了一腔惡氣,卻依舊要做出一副不計前嫌的清高模樣。

    “你這廝雖有些才氣,心眼卻是忒小了些!”一旁的嚴主簿也是開口責怪,又言:“你豈知道官場險惡,縣尊若樹敵太多,日後仕途上豈不阻礙連連,若僅憑名人喜好而意氣用事,日後必有不測矣!”

    見嚴主簿也如是說,樂天只得連連告罪。

    嘆了口氣,嚴主簿望着樂天,眼中泛出幾分關心之色:“秋後若是蔡州府衙真的調你就任,你可爲自己想好了退路?”

    想起黃通判與那王戶曹參軍,樂天不由的吸了口冷氣,只好說道:“蔡州府衙內有小人開罪的兩個惡官,屬下斷然是不會去的,若州府強發調令,那屬下只好辭衙了!”

    “幼稚!”嚴主簿鼻間輕哼了一聲,又開口道:“在本朝衙中招募書吏差伇或是自民間市井、或有的父子相承、世代執役;更有的臨時調集,你便是辭了衙,那州府也會一紙徵調將你徵去州衙,又如何免除的了,只怕那時你要再次從賤伇做起,!”

    聽得嚴主簿的話,樂天不由的頭皮發麻,自己原以爲自己最多不過辭衙不做,沒想到還有這般嚴重的後果,一張臉立時做苦瓜狀,施禮懇求道:“求二位老爺爲小人指條出路!”

    嚴主簿想了想說道:“這出路倒也不是沒有,要麼你辭衙後遠走他鄉,要麼你編入本縣學籍,充做秀才走科舉的路子!”

    在平輿有妾有房有美婢,遠走他鄉?這不可能!走科舉?自己又不是那塊料。

    樂天的臉上難爲的不成樣子,搖頭說道:“小人不過做的幾厥上不得檯面的詞句,又不諳的經義,如何走的了科舉的路子?”

    “走科舉倒也不失爲辦法!”一旁的陳知縣眯着眼睛說道:“只要你爲吏熬出資歷,再在州學熬上幾年,由本官與嚴主簿推薦,一個從九品的雜職怕是不在話下!”

    幾年?樂天不由的有些頭大,若自己真得在州府衙中廝混,黃通判與那王戶曹參軍不知會尋多少個由頭來整治自己。

    “莫怕!”見樂天一臉擔憂的模樣,嚴主簿說道:“這黃通判在蔡州年底任期將滿,介時免不了調去其他州府任期,若府衙來調,縣尊尋個由頭替你推去便是!”

    眼下也只有此法了,樂天辭了二位老爺出了縣衙。

    陳知縣與嚴主簿看中樂天的正是他的辦事能力,有這樣能讓自己省心又肯賣力做事,還能出政績的屬下,哪個上官老爺又不喜歡。

    來到縣衙門前,樂天忙命木匠將模型上的公共廁所拿去。同時心中苦悶非常,那些經義,自己簡直可以說是狗屁不通,怎麼去縣學時應付。

    “樂先生!”

    就在樂天一臉苦悶之際,突然聽有在呼喚自己,轉頭望去立時認了出來,那喚自己之人,是前幾日替自己製做牙刷的老工匠。

    “原來是老丈!”對方年近六旬,樂天說話自然要施禮。

    見樂天向自己施禮,那老工匠連連擺手,口中叫道:“先生莫要折煞了小老兒!”

    “老丈如此年紀,如何受不了小子的一拜!”樂天笑道,卻見這老工匠的手中拿着一隻做工精巧的木匣,問道:“老丈手中木匣內所裝何物?”

    那老工匠忙道:“樂先生吩咐小老兒打造的牙刷,小老兒己然打造完畢,特帶來與先生瞧瞧,不知先生是否滿意?”

    北宋時逢盛世,文風蔚然,連一尋常老叟說起話來也是文縐縐的。

    這老工匠在說話間,打開木匣,三隻牙刷出現在樂天的視線中。那老工匠說道:“小老兒試過用竹蔑來做此物,只是竹蔑質地脆軟,做到這等大小在打孔時極容易折斷,所以小老兒將竹蔑改成牛骨,又特地打磨了一番!”

    樂天細細的觀看這三隻由牛骨做柄的牙刷,這骨柄顯然被精細打磨過的,瑩瑩的泛着一層似玉般的光芒,骨柄之上雕着虎頭,竟有幾分象牙般的質感,骨柄一端的馬鬃毛系的整整齊齊,與後世的牙刷幾無二致。

    “不錯,不錯!”樂天嘆道,伸手接過木匣,問道:“老丈,要多少銀錢!”

    聽樂天這般發問,那老工匠連連擺手:“小老兒如何敢要先生的錢!”

    身爲工房押司,樂天不僅掌管着全縣的工程,更有權力伇使全縣的匠人,這老匠人如何敢向樂天要錢。

    微微一笑,從懷中拿出三吊錢遞到老匠人的手中,樂天道:“若樂某不與銀錢與你,豈不遭人恥笑!”

    宋代士兵的月餉不過兩貫,工匠的工錢與兵士相差不大,樂天出這三吊錢也是合理非常。

    那老工匠謝過便退去了。

    打量着匣中的三支牙刷,樂天心中不禁暗暗得意,這世界上的第一個牙刷在自己手中誕生了,曲凌兒、菱子還有自己一人一隻。

    借午飯的空,樂天回到家後,將這牙刷拿與曲凌兒、菱子二人觀看。

    望着樂天手中奇怪的事物,菱子一臉好奇的問道:“老爺,這是何物?”

    “牙刷!”樂天洋洋得意。

    菱子將牙刷拿在手裏,端詳了一番,又比劃了一番,又問道:“這牙刷怎麼用?”

    “跟老爺學便是!”樂天拿起牙刷,沾上細鹽在口中抽|動,含類不清的說道:“與老爺學便是!”

    曲凌兒也是好奇的拿起牙刷在手裏比劃着,隨即似乎想起了什麼,說道:“以前在平樂軒時,姐妹們曾提起過東坡居士用過的一個潔齒方子,說是用松脂與茯苓做成的再碾成粉狀,只是妾身從未曾用過的!”

    “喁,那可要做來試試!”樂天笑道。

    北宋末年己經有不少的潔齒方子,只不過樂天這連平輿都未出過的鄉巴佬 ,又怎麼能會知道那些潔牙的方子。

    只是樂天不知道,正是這柄牙刷,險些讓自己在日後面臨牢獄之災。

    “你家老爺在家麼……”

    喫過午飯,就在樂天小寐,於半睡半醒之際,聽有人在門外敲門,待菱子開門時,那人向菱子問道。

    這個時候有人來尋自己定是有事,樂天起身對外喚做:“且讓客人進來!”

    說話間,那人被菱子帶了進來,樂天自是識的,此人是刑房的小呂押司。

    命菱子奉上茶水,樂天問道:“呂押司來此所爲何事?”

    小呂押司謝過後,說道:“今日有人在縣衙投了封匿名信,舉報本縣百姓熊二與賊人合夥偷盜,在縣城置下家產!”

    樂天不解,問道:“依照慣例審辦便是,何苦要尋樂某?”

    小呂押司神色拘謹,道:“那熊二聲稱與樂先生是表親兄弟,所以在下特意來尋先生證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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