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擎宋 >第一百四十五章 官場老把戲
    蔡州米荒告一段落,空缺下來的三位新任籤判、戶曹參軍、司法參軍陸續到職,葉知州又向朝廷奏請減免錢糧的摺子,又一邊動用州衙銀錢,向附近州縣購進米糧入倉,眼下只等着朝廷回話了。 .

    天氣越發的冷了,樂天如今被舉薦進入太學,只等着明年開年入太學讀書了,最近衙中又沒什麼事務,樂天沒事就來葉知州這裏說話聊天,也便於探知一下朝廷的情況。

    這日無事閒坐,葉知州對樂天說道:“眼下你有了太學生的功名,以你的心性,只要經略得當,他日牧民一方還是有把握的。”

    頓了頓,葉知州又說道:“本朝文尊武卑,皇城司雖然在京城之外不顯山不露水,但在京師的名聲卻是十分不堪,你不如將這七品的皇城使辭去,專心讀書獲取功名,免得將來在太學讀書時,被皇城司的惡名牽累,讓太學生們疏遠於你。”

    聽葉知州這般說話,樂天心中不禁的一陣肉痛,正七品皇城使的收入與京師赤縣知縣一般,每個月有三十貫錢的收入,還有職田錢與絹帛、衣料可領,讓自己辭了這差事還真心捨不得。

    但樂天又想道,若是真因爲皇城司的聲名連累自己在太學讀書,當是有些得不償失。畢竟進入太學,自己就有了做官的資質,而且在太學讀書是有米糧可以拿的。

    葉知州如官場前輩提攜後輩一般,繼續說道:“日後你有了官身,行事奇僻總不是長久之計,若想在官場上做的久些,尋個老成些的幕僚纔是正經。”

    聽到葉知州提醒自己辭去皇城司武職一事,樂天心中只是在盤算那每月的收入,真能聽下去多少便不知道了。

    回了住處,樂天反覆思慮葉知州的話,認爲葉知州所言不無道理,雖說皇城使的俸祿可觀,但爲了自己的前程,還是咬牙放棄了,再者說自己在平輿時收取好處又置辦了些田產,這日子倒也過得去,遂提筆寫了封辭職信,令尺七帶與劉金花,再傳至京師。

    王、楚、沈三家糧商家主到了家,在家中養了些時日的身體,開始輪流坐莊宴請樂天,

    有買纔有賣,在蔡州官倉貪腐窩案中,三家糧商只是被動的運做,所以在量刑上有着很大的空間的自|由發揮度,權憑主官主觀判斷。說來也是樂天運做的得當,三家暗中答應在葉知州出面後,幫助抑制本地糧價,再幫助葉知州從外地購糧入倉。

    有人會問,王、楚、沈三家糧商爲何不去尋黃通判,黃通判總攬州衙事務,也有判斷三家糧商的權力。

    蔡州官倉貪腐窩案是葉知州判決的,做爲王、楚、沈三家糧商的親家翁學正,雖然只是個學官,然而卻對眼下州衙內的情況門清,眼下葉知州只不過是爲了平叛時殺了那些貪犯,走走形勢的上表自劾給朝中的那些文武們看看罷了,又不是真的是待罪在身,幾天後便沒事了。若是爲此事去求黃通判,纔是腦袋出了問題。

    這日沈家宴請樂天,黃昏後樂天赴宴,上了酒樓,正行至一處雅間之際,只見那間門未曾關嚴,樂天只聽得有人在雅間風閒犯,恰好嘴裏出了爲官爲吏幾字,樂天不由的停下了腳步細聽,也是樂天走的安靜,所以房中人沒有覺察到門外有人在聽自己說話。

    一個人問道:“我也是在州衙當差十多年的老人,黃通判在本地上任六年的一舉一動,我皆是看在眼中,只道黃通判是個精明的人兒,誰知這次怎如此的迷糊。”

    “黃通判哪裏是迷糊,黃通判是一時迷了心竅。”又有人說道。

    “黃通判在他處做了三年的通判,又在蔡州做了六年的通判,按朝中慣制九年任滿,應當補到一處下等州府中擔任知州,眼下爲了出些政績,想要分一處好些的州城,生生的將自己的前程耽誤掉了。”

    “你想的簡單了,現在朝中冗官太多,黃通判便是熬足了九年通判的資歷,也未必能馬上熬到一個知州,我大宋現在要補上一個官不知有多難,熙寧年間時一個知縣的位置,在吏部就有一人待選,一人候任,一人在任,等了六年才能當上三年官,若想再謀一任,不知要費多大的精力。”

    “不錯,現下選官恐怕比那時更難了些。”

    “明知不可爲,而硬爲之,這黃通判焉能不敗乎。”

    ……

    原來雅間內是州衙幾個吏員在飲酒敘話,樂天只是一笑,便想要走來。

    又有人說道:“現在來個新任籤判,嚴厲的很,我們這些小吏的日子怕是不大好過了。”

    在那人聲音落下後,又有人嘆息道:“新任籤判有那麼可怕麼,真正可怕之人卻比他可怕百倍罷。”

    “你說的是那位……”

    “不是那位又是何人?”

    說到這裏,這雅間內悄然沉寂了下來。

    原本要挪動腳步離開的樂天,又收住了腳步,眼神裏好奇起來。

    “樂……”

    就在這時,請客的沈家家主久等樂天不到,便來出門查看,卻見樂天立於一處雅 間門前側耳傾聽什麼。

    樂天示意沈家家主不要說話,自己繼續聽室內人敘話。

    這時只聽一年紀老些的聲音說道:“新官上任不過三把火是也,過了這三把火的猛頭,這新上任的大人也便沒了勤奮模樣,偃旗息鼓了,而那位卻是不聲不想,有如伏在暗處的猛虎一般,只要看準了時機與火候,會毫不猶豫的予與一擊。”

    “齊前輩說的是那樂皇城使?”有人問道。

    “不是此人又是誰?”那道年老的聲音回道:“從糧倉貪腐窩案到士卒譁變,再到幾日前的糧荒,無不充斥着此人的影子,雖說此人做的都對普通百姓來說都是好事,但對於我等差吏卻未必是好事,只要有人手腳有些不大幹淨,怕是難逃此人算計。”

    “那黃通判在蔡州爲官六年,手中能幹淨的了?”有人不服氣。

    “黃通判志不在收受下面人賂賄,黃通判家人多經商,只需將官府中的生意轉與家人便可,又何需弄那些不乾淨的黑錢。”那老者說道。

    之前那個年輕的聲音說道:“齊前輩,晚輩在籤判廳做事,現在親任籤判嚴厲的很,還望老前輩指個途徑。”

    “齊某在州衙爲吏多年,見蔡州署衙中來來往往的官員有也百十位之多,新官上任無非是那些老套路;一曰爲立威,就像婆婆對新娶進門的兒媳婦兒一般,要立下規矩。特別這些爲官者皆是來外人,而我等盡是本地老手,這新任官員如何不要立威警示我等,若是我等怠慢,免不得被他捉住什麼小過錯,或是罰薪水,或是打個幾十板子,以做罰戒,殺一儆百與我等看了。”那齊姓老吏員說到此處嘿嘿笑了一聲,目光掃過在座的幾人:“說不定,這幾日籤判廳便有人倒楣,要挨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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