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擎宋 >第一百五十五章 汴京印像
    古人出行是要選擇良辰吉日的,古人認爲每天都有一種星神值日,若遇青龍、明堂、金匱、天德、玉堂、司令六個吉神值日,諸事皆宜,爲“黃道吉日”;如遇天刑、朱雀、白虎、天牢、玄武、勾陳六個凶神當道,或遇到天象異常如日食、月食、日中黑子、彗星見、變星見、隕石墜落等,這一天就是不吉日,則爲“黑道凶日”,後來的陰陽家又將之與天干、地支、五行連在一起,把一年中各日分成吉與兇兩大類,編出何日宜何日忌的說法,故民間有“逢吉方行,遇兇則止”的箴言。 .

    開了年以後,樂天就開始翻看時日,確定什麼進候動身赴京去太學報名。十五之前是不會動身的,最後將動身的時間確定爲正月十九,這一日是吉神玉堂星神值日。

    巧不巧的是,田知縣也看中了這日,纔有了二人同一日動身的巧合,更是險些讓田知縣一口老血吐了出來。

    這邊樂天下了車,與送別的士紳商賈、衙門差吏應酬對答了幾句。這般重大的場面,又怎少得了蘭姐兒等一衆女伎,這些女伎今日一個個低眉順目,眼圈兒更是有幾分發紅。

    親切的與幾家女伎代表敘過話,樂天即興又剽竊首應景兒的離別詩,才揮手而去。

    臨行前的幾日,樂天又花錢將旁邊鄰居的宅院買了下來,原來的宅院太過狹小,等兩房小妾生產後,再請了傭人奶孃更是侷促,兩處宅院打通合做一家,地房也便寬敞了,再者說自家姐丈李都頭去了蔡州當差,並不時常回家,阿姊住到自家也能照拂兩房小妾一番。

    樂天前往汴梁讀書,秦姨娘與曲小妾有意讓梅紅或是菱子跟在身邊,多少有幾分監視樂天的意思,然而被樂天拒絕了,理由是二人距離生產的日子越發的近了,身邊沒使喚的順手與親近的人伺候不成。

    梅紅卻是嗤笑,京城的鶯鶯燕燕花花草草豈是蔡州、平輿可以相比的,老爺這一去沒了人管似魚入淵、龍游九天,對此自家的兩房小妾也深表耽憂。爲此,樂天費盡了口舌才哄好了自家兩房小妾,白了幾眼梅紅後,晚上又按住梅紅在榻上狠狠整治了一番。

    痛快淋漓後,樂天突然發現自己好似中了梅紅的圈套,就剛纔這妮子臉上的模樣來看這,在過程中顯然比自己還要快活享受,這妮子心裏怕是早就想到,很長一段時間內得不到自己的雨露滋潤了。

    離家赴京,樂天除帶了一摞書籍以外,連個僕人也未帶上,畢竟自己是去太學讀書,身邊用不到人來照顧,至於尺七幾人,樂天在臨行前都安排好了事情,但也交待了,若需要時便召他幾人進京在旁邊侍候。

    春節間,一衆女伎在蔡州的表演深受廣大百姓歡迎。隨之而來的是,蘭姐兒、沈蟬兒一衆女伎的身價又大漲了一番,隱隱間有與蔡州幾大頭牌分庭抗禮之勢,甚至在戲劇演出結束後,蔡州城內的一衆富戶商賈,以能請到劇團伎子爲榮耀。甚至誰今晚宴請友人,請不到劇團女伎的主家,見了客人都不好意思開口說話。

    在這繁華的背後,樂天看到一條生財之路,只要自己效仿後世在京城開家劇院,定能夠財源滾滾。

    但考慮了一番之後還是放棄了,因爲在樂天的心底壓了一塊石頭,而且這塊石頭足足壓抑了在後世天朝人胸口千年之久。政和八年,距離靖康之變還有九年的時間,這些女伎最大的二十餘歲,小些的才十五、六歲,汴梁城破時,樂天不忍心看這些女伎到時受那些異族野蠻人的凌辱。

    出了平輿縣界,到了通往汴梁的官道上,樂天下了車,事先與程謹、於放二人說好了在這裏匯合,一起趕赴汴京。

    就在樂天下了車的當兒,幾個老成的差伇趕着輛牛車過來,見到樂天施禮道:“見過樂大官人,小的奉知府大老爺之命護送大官人上路的。”

    這幾個差伇,樂天自是見過的,都是蔡州州衙的裏快伇。說話間,爲首的差伇雙手奉上份官方路引道:“這是知府大老爺開與大官人的路引,請大官人妥善保存。”

    貶到蔡州擔任團練副使足有一年的時間,張所秋日時便曾聽聞樂天在平輿排練詞話戲劇,爲陳知縣刷聲望刷政績的事情。過年這幾日又見樂天排演出戲劇爲葉知州刷政績名望,深知樂天非尋常人物,爲了交好樂天,再加上自己又欠着樂天人情,特給樂天開具了官方路引,又着些幾個差伇護送樂天。

    在古時縱是天下太平,路上也難免沒有剪徑截路的盜匪,特別在宋代土地兼併嚴重,失了土地的百姓更是衆多,這些失去了土地的百姓大部分涌進了城市,這也是爲何北宋城市化超過三成的原因(遠高於當下天朝),還有一部分白天是老老實實的百姓,晚間做起了剪徑截路的行當(其實這種情況在湘西,天朝建立前一直存在)。

    又等了片刻,於、程二人也是到齊了,三人見了禮便一同上路。

    行走間,樂天見那幾個差伇趕着牛車卻不上車乘坐,俱是步行,不解道:“你幾人爲何有車不坐?”

    “回大官人的話。”那爲首的差伇恭恭敬敬的笑道:“小的們薪水微薄不足一家老少餬口,尋常不得不做些小買賣補貼家用,眼下守護大官人趕往汴京,路上有了官引,小的們也借了大官人的光,車上挾帶些貨物去汴京販賣。”

    國朝歷史上沒有哪一個朝代的稅賦能高過宋代了(戰爭年代除外),便是旅人過路也要交稅的,而且還是按你身上所帶銀錢的比例交稅,有了張所爲自己開具的官方路引(也就是因公辦事憑證),樂天便不必再繳過橋過路稅了。

    這幾個差伇也是鑽個空子,合夥做些生意。

    對此樂天心中也是理解,去汴京一個來回耽誤這幾個差伇撈取不少好處,這幾個差伇做些找補也是應當的,何況大宋還是一個全民經商的年代(這一點與天朝九十年代十分的像)。

    於防、程謹二人聽了心中也是一喜,心中更是清楚一路上樂天給二人省下了多少稅賦,齊齊叫道:“樂賢弟,這幾日路上的花銷我二人請了。”

    樂天抱拳致謝道:“二位學兄的好意心領了,有你二人這般說話,小弟定不客氣。”

    於防、程謹二人相視而笑,不再說起錢財這些庸俗事物,只是欣賞沿途風景談論志怪異趣事。

    蔡州到汴京路程並不算太長,也就四百里左右,前後行了六、七日,在這日黃昏後,便遙望見雄壯的城牆了,到了汴京南薰門時天色己經完全黑了下來。

    守門的士卒查驗過樂天一行人的路引,便放了行。

    剛剛進了南薰門,未待樂天細細欣賞汴京風景時,忽沖天的臭氣迎面撲來,令樂天幾人忙捂上了口鼻,臉上現出厭惡之色。

    “這汴京怎麼還不如鄉下,路上盡是些豬糞!”於防厭惡的說道。

    那護在車邊的差伇笑道:“大官人,這汴京小的也是來過幾次的,這條街便是御街,與南薰門相對的是便是內城皇宮,一般情況下是不允殯葬車經地的,但一到晚上,從南薰門進城的豬肉販子數以萬計,趕着生豬一路拉撒,臭氣熏天。”

    “是天子腳下,難道朝中的官員們就不管麼?”程謹問道。

    “百姓們也是要生活的,何況管理街道的差伇就十幾個人,想管也管不過來,再說這種情況自開朝至今便存在了,也就由着去了。”那差伇笑道,又說道:“官人您還不知道呢,皇宮宣德樓往南的御街,平時就是一菜市場,只有官家了宮時才戒嚴,狀況比外面這條御街還要糟糕百倍。”

    “坊巷橋市,全是殺豬店,有生熟豬肉,隨便您選,屠戶們可以切大塊、小塊,也可以割肉厚、割肉薄,聽憑您的吩咐,傍晚又有燠爆熟食上市,您買肉,稱不付錢,而是按斤兩計算,不短斤少兩,無需定錢。”另一個差伇羨慕的說道。

    聽這話,樂天也是頗有幾分喫驚,在平輿、蔡州要買肉非得一大早就去市場上,而且晚了還買不到,甚至在鄉鎮裏大約只有初一、十五逢集時才能買到些鮮肉,這汴京可比下邊的州縣繁華多了,甚至絲毫不遜色於後世都市的夜生活。

    “京城著名的小喫有蓸家從食、史家瓠羹店、萬家炊餅店、丁家素茶店、李四家北食店、金家南食店、海州張家糊餅店,生意做大的都是連鎖經營,甚至許多都是百年老字號!”隨行的另一位差伇說道。

    “潘樓南街,是鷹鶻一條街,專賣珍稀飛禽走獸。茶湯巷,是茶坊一條街,馬行北街,醫藥一條街,生產的、兒條的都有。潘樓東街,是服裝一條街,全天候營業,百姓稱之爲鬼市子。”

    樂天正聽得出神,只聽那差伇說道:“幾位官人,前面就是太學了!”

    三人聞言,齊齊向着差伇手指的方向望去。只是夜色間,遠處的建築有些看不大清楚。

    “國子學在太學南邊,過了國子學往北再行幾步,便是太學了。”那差伇介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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