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府做爲京畿地方首府,許多年沒出現過有人被上了枷拷被罰在府前站立的情況,這祁老漢戴着枷鎖被拉到了門外,又有個差伇將重新抄寫的判詞貼在祁老漢身後的牆上,立時引來無數人圍觀,不時的指指點點。
只是心中有些責怪這張大棍爲人太過老實,若是口中再高呼自己幾聲樂青天,那才響亮而又過癮。
開封府裏一衆官吏都是人|精的老油條,立時看出樂天借 此案立名、立威的目的,不過將樂天斷的這樁案子拿來看了一遍,不禁心中暗暗稱妙,讚賞之餘對樂天也是刮目相看。
只是府內的一衆差吏,都是以十分憐憫的目光看着隸屬司理參軍廨所的吏員,有了這等精明的上司,這些吏員們想在案子上像以前那樣,做些小動做撈取好處,怕是不大容易了。
這段時間裏,秦檜、万俟卨都升了職。趙明誠也因爲樂天的推薦,被梁師成授了個官職,先去編撰金石錄。
與秦檜、成俟卨不同,趙明誠在大觀年間便以太學生身份入仕,雖說後被奪官,但於二人來說可謂是前輩,復仕之後便官居從六品。
這段時間,趙明誠夫婦正居於汴梁,能夠出仕爲官也是趙明誠心中所想,更知道此次能夠出仕,多虧了樂天的舉薦,知道陳御史與樂天交情菲淺,便約陳御史出面宴請樂天。
身爲御史言官,陳凌元又怎敢觸犯朝廷官員不得進入酒肆的律令,趙明誠只得改在茶樓裏應酬樂天。
這日適逢休沐,趙明誠便約樂天與陳御史三人出來喝茶。
安業坊的天香樓,咋聽上去像是青|樓楚館的風月場,事實上這天香樓是京城最大也是最爲豪華的茶樓。這天香樓裏彙集天下名茶,樓內被內割 成單獨的雅室包間,裝飾更是精美別緻,當稱得上一個雅字。
除此外,這裏的每一位茶博士均是深諳茶藝、懂得烹製各種名茶、且頗有幾分姿色的妙齡少女,樓中更是撫弄絲竹的貌美女伎助興。據說朝中多有官員來此喫茶,又將這裏不少的茶博士蔌是撫弄絲竹的優伶納爲小妾。
大宋有律,官員不得進入酒肆喫喝,但沒有規定官員不得進入茶樓。依照後世的話來說,這天香樓中恰是打了個擦邊球,眼下朝中對官員去酒肆喫喝都睜隻眼半隻眼了,又有誰會在意一個茶樓,再者說官場中人也需要聚會應酬,自然不能將趕盡殺絕了不是。
頭一次來到這天香樓,樂天也算是開了眼界。奈何現在樂大人見慣絕色,到了非絕色不動心的地步。雖說對這裏茶博士容貌沒有過多在意,但對這茶博士的茶藝倒是頗爲讚賞,配些茶點還能填飽肚子,倒也是自在愜意。
今日適逢休沐,這天香樓的生意異常紅火,那奏樂助興的優伶卻不夠用了。
“落花如夢悽迷,麝煙微,又是夕陽潛下小樓西。愁無限,消瘦盡,有誰知?閒教玉籠鸚鵡念郎詩。”
這相見歡詞牌自己熟悉非常,又有幾分熟悉的聲音,隨着絲竹聲從隔壁的飄了進來。
一曲聽罷,趙明誠忽的想了起來,說道:“爲兄沒有記錯的話,這曲相見歡,還是我們兄弟三人初見時樂賢弟作下的。”
“怡情的小道,實不足掛齒。”樂天忙客氣道,又想開口問問李清照最近又有何大作,卻又住了口。雖說與趙明誠有幾分交情,但貌似從人家嘴裏打聽人家老婆,莫說是在這個時代,便是放在後世也不是一件妥當的事,只得息了這個念頭。
“樂賢弟好生謙虛,我等不如也!”趙明誠苦笑道,又言:“原本以爲樂賢弟只通曉詩詞小道,沒想到樂賢弟更是通曉精義、策論,最近在又一連判了幾樁令人叫好的案子,引得我等敬佩,朝中文武更是看好樂賢弟。”
“盈盈姑娘,我家官人看上姑娘你,是姑娘幾世修來的福氣,不如從了我家官人罷。”就在樂天想要開口說話時,只聽得有人在隔壁說道。
那聲音落下,只聽房間裏的女伶說道:“大官人的好意妾身心領了,只怪妾身福薄,還請官人見諒。”
不用看也知道,這定是有人看中了天香樓裏撫弄絲竹的優伶,結果被人家拒絕了。
在那女伶的聲音落下後,又一個聲音說道:“盈盈姑娘,本衙內對你心裏甚是喜歡的很,你又何必要拒人於千里之外呢。”
那女伶只是淡淡的回道:“小女子心中己經有人了。”
“不識擡舉!”那人冷哼了一聲。
“啊……”
突然間,只聽得隔壁的房間裏傳來一聲驚叫,那優伶又極力壓抑着憤怒說道:“官人,請您放尊重些。”
話音落下,那優伶出了房間。
“盈盈小娘子,還是從了本衙內罷。”在那優伶出門之際,聽聲音那衙內也跟着出了門。隨後只聽得外面有戲謔調笑,還有那小娘子掙扎哭叫的聲音。
聽着外面的動靜,樂天不由眯起了眼睛,霍的立起了身形。
“樂賢弟,你要做什麼?”趙明誠忙道。
陳凌元也是說道:“汴梁城是權貴聚集之地,天香樓更是如此。”說到這裏在,陳御史便不再說下去了,不過意思很明顯,在這裏不要強自出頭。
猶豫了一下,樂天推門而出,正見一個三十多歲的衙內帶着兩個家僕,正圍着一個抱着琵琶的伶人調戲。
看到樂天出門,趙明誠與陳凌元二人對視了一眼,無奈的搖頭一笑,也跟着出了門。
當看清那優伶的面容時,樂天神色微怔,面容上又帶着幾分驚喜的叫道:“盈盈姑娘!”
聽到有人呼喚自己,那女伶將目光投了過來,神色間有些不可置信,驚喜的喚道:“樂先生!”
這優伶不是別人,正是在平輿時嚴大官人想要送與樂天,又險些被呂押司嫁與陳知縣爲妾的清倌人盈盈姑娘。
看樂天上前,那衙內的家奴上下打量了一番樂天,揚起下巴說道:“小子,沒你的事,滾遠點!”
聽那家奴對自己無禮,樂天冷哼一聲:“狗一般的東西,也敢與本官這等說話。”
天香樓中,來往非富即貴,常有人似樂天這般稱呼自己,所以也沒什麼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