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擎宋 >第二百四十章 撲朔迷離的案情
    張知縣虧空錢庫八千貫錢的其間內情,樂天暫時是無從知曉,但對這位徐夫人的心中所想卻是猜個了七七八八。

    正所謂人死賬不空!

    只要樂天將此案上報到朝廷,縱是張知縣己經畏罪自縊身亡,朝廷便是抄家罰沒家產也要將張知縣弄下的虧空補上,田產、房屋折現與家中一應財物加在一起,若依舊不夠填補虧空的話,便只能將犯官家人發配爲奴。

    這張知縣妻妾兒女一樣不少,那兩個小妾倒也罷了,徐夫人怎忍心將自己兒女發配爲奴,男子被罰爲苦伇也便罷了,女兒家被沒入官府後更是悽苦,免不得淪爲賤籍拋頭露面成爲娼伎,便是這本爲官太太的徐夫人,也不免淪落爲奴爲婢當做苦力的下場。

    將自家老爺的兩房妾氏看着本來就覺得礙眼,讓出去也算是拋掉了兩個包裹,或許還能免得一家人落得爲奴爲婢的下場,正可謂是一舉兩得。

    將徐夫人心中所想拋到一邊,樂天對這虧空案情更是好奇,能從徐夫人這裏打開缺口,將這樁虧空案破了,無疑會讓自己的名聲再次爆漲一個層次,在官家與滿朝官員的眼中落得一個幹吏的印像,對自己來說可謂是好處良多。

    “夫人倒是好算計,但八千貫的虧空着實不是小數字,錢塘位於江浙富庶之地倒也罷了,若是放在偏遠之地的小縣,便是將整個縣庫搬空也未必能湊出四千貫錢!”對於徐夫人的提議,樂天搖了搖頭,目光掃過張知縣的兩房妾氏心裏更是搖頭,這張知縣這兩房妾氏雖有幾分姿色,但對於樂大人這等見慣了春花秋月的花叢老手根本沒有任何殺傷力。

    見樂天不爲所動,徐夫人面露失望之色,家遇惡事喪夫新寡悲從心來,哭泣道:“如今妾身家中資產己經盡數變賣一空,歷年的積蓄也都掏將出來全部補了虧空,囊中早己經是一貧如洗,只求大人能放過妾身與妾身兒女!”

    不知道徐夫人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樂天驚訝之餘,對其中案情更加好奇起來,開口好言安慰道:“本官初步也斷定是那小吏捲走公帑潛逃,夫人將張大人所涉虧空一事說個清楚,本官也好與夫人判斷一二,或許能爲張大人捥回些聲名!”

    哭泣了幾聲,擦拭過淚水這徐夫人才說道:“大人從汴梁來,自是清楚京中選官如何艱難,我家官人知道爲官三載卸任後又要在家中候上六、七年才能選上官職,這六七年家中沒了進項,免不得生活沒了着落……”

    話還未說完,徐夫人又是嚶嚶的哭泣起來。

    聞言,樂天心中對事情有了初步判斷,這位錢塘縣前任知縣張大人定是挪用了庫銀公帑去做了生意或是放貸,不是賠本便是放出去無法討要回來,才落得這般境地。

    停頓了片刻,徐夫人接着說道:“爲官者挾勢生財,雖說有辱斯文體央,但在本朝的官員中早己經是公開的祕密,就在我家老爺爲如何挾勢生財而煩惱時,便有人尋上了我家老爺,要與我家老爺合股做生意。”

    樂天問道:“那尋上門的商人姓字名誰,哪裏人氏?又家住哪裏?與張大人合股又是做的什麼生意?”

    徐夫人回道:“那尋上門的商人姓王名佐,本城的商,這王佐曾求我家官人辦過幾樁事情,後來與老爺便熟識起來,我家老爺在錢塘納的這房小妾便是王官人做爲酬謝送與的,那王官人是出海往返於高麗、東瀛,以販賣絲綢茶葉瓷器爲主,每每一趟可得數倍之暴利,我家老爺便動了心……”

    大宋的絲綢、茶葉、瓷器爲番邦所推崇喜愛,這商人王佐更是有將貿易做大的想法,而這位張知縣也是動了心,二人一拍即合。無奈販賣絲綢茶葉瓷器需要本錢甚巨,遠超乎這位張知縣的財力範圍,索性賭上一把,挪用三千貫庫錢經商。

    大宋官員做買賣不是什麼出奇的事情,便是皇親貴胄也常常做些買賣營生補貼家用,只不過挪用庫錢作買賣謀利,傳揚出去名聲定然十分不堪,那些喫飽飯沒事做又不敢彈劾朝中權臣的御史們,正愁尋不到由頭完成任務,若是知曉此事,定然會伸着腦袋來彈劾,上疏言事的紙片如雪花般投到官家那裏。

    對此,張知縣挪用公帑一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覺,除了錢庫的小吏錢九分外,縣衙上下一干官員差吏沒有人知道此事半分。

    挪用公帑之事,唯一知曉的也是唯 一要堵住嘴的只有錢庫庫吏錢九分,爲此縱是錢九分平素裏有些小過錯,甚至從錢庫裏貪些小錢,張知縣也權當做不知,而且是進常自掏錢袋將那些小虧空填補上去。

    去歲與那王佐做了兩趟高麗、東瀛的生意所獲頗豐,張知縣也是賺的盆滿鉢滿,順便將挪用的公帑補貼回來。

    不過人心不足蛇吞象,張知縣與這位王官人二人見獲利可觀,頭腦一熱,索性將生意做的更大一些,除了原有的本錢之外,張知縣更是再次從庫房裏挪用五千貫公帑,只是二人不大走運,走第三趟船時海上遇到了大風浪,遭了傾覆之難,全部沉入到了海中。

    將事情的經過聽了一遍,走船遇到風浪真假一事且先不論,樂天卻是驚道:“夫人的意思是說,張大人只挪動了五千貫公帑?”

    徐夫人連忙道:“不錯,我家老爺是挪用了五千貫公帑,可是我家老爺在卸任前己經將那挪用的五千貫公帑完全填補了上去,昨日大人將我家老爺喚到縣衙,卻見有近八千貫的虧空,明明是那錢庫庫伇監守自盜,將那八千貫錢盜走,卻讓我家老爺頂了罪名!”

    張知縣挪動公帑事情做的隱祕,眼下又跑了那錢小吏,徐夫人所言只能算是一面之詞,根本算不上是證詞。

    “張大人好是糊塗,既然如此不妨將事情與本官說個清楚,又何必去尋短見!”樂天嘆道。

    “都是妾身的不是,當初若不是鼓動夫君爲自己想些後路便不會有這般結果!”徐夫人嚶嚶的哭泣了起來。

    “夫人節哀!”樂天勸道,又邁步上前道:“夫人,本官與張大人雖只見過一面,但也是同朝爲官,本官當應進去祭拜一番。”

    徐夫人聞言,側身立在一旁同時斂身爲禮。

    進了內堂,樂天便見那死去的張知縣被安置在一張薄木牀上,身上蓋着一層白布,一雙兒女披麻戴孝的硊在一旁。

    雖不知這徐夫人方纔所言是真是假,但見死去的張知縣卻未風俗規矩斂入棺槨之中,自己這繼任做知縣的出於對同僚的關心也要表示一下,與身邊的尺七說道:“一會出了公館,你去與張大人採辦一副好的棺木,就算是本官送張大人一程。”

    旁邊的尺七點頭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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