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擎宋 >第三百二十五章 主政三月
    辛辛苦苦搏來的烏紗豈能丟了去,除錢塘縣以外,杭州府治下九縣有八縣的知縣俱都是咬了咬牙,按王府尊分發下來的公文將事情辦了,開始徵發勞伇赴錢塘修建湖心亭,哪怕被治下百姓罵個邀媚上官的罵名也再所不惜了。 .

    足足用了十多日的光景,纔將徵發的勞伇湊得齊了。

    在一衆百姓的眼中看來,錢塘縣的差事與其餘幾縣有何干系,特別是時此時臨近十一月,天氣己然有些涼了,從八縣徵發來的勞伇怨聲載道,仁和、餘杭在杭州城的勞伇倒還好說,那些距離杭州偏遠的勞伇們心中氣的想要罵娘,明明可以三天走完的路,足足磨蹭的走了五、六日。

    湖心亭這個名字是樂天最先提出的,王府尊念在嘴裏怎麼都感覺有些彆扭,但一時之間又想不出更好的名字,暫時只好做罷。但看着一隊隊從各縣徵發來的勞伇,心中又莫名的興奮起來,只要這湖心亭建成,杭州城的歷史上註定要爲自己書上一筆。

    就在王府尊在府衙中暗喜之際,卻見錢塘門外突然出現一隊隊甲冑鮮明的兵士,在衆目睽睽之下將從鹽官、仁和、餘杭、臨安八縣徵發的勞伇押走,那府衙的差伇剛想上前喝斥幾句,便被爲首的都指使一句話給抵了回來,老老實實的不敢再發一言。

    那劫走勞伇的都指揮使對差伇們說的一句話是:“若是想去圍剿海匪,不妨讓鎮撫樂大人在差遣時添上你的名字,到時立了軍功也少不了你那一份。”

    軍功?笑話!

    誰不知道杭州府衙與仇班頭交好,曾與樂大人手下毆鬥的幾個差伇,盡數被樂大人徵發去圍剿海匪,結局便是非死即傷。

    不消說,這些甲冑鮮明的兵士都是樂大人麾下的杭州水軍兵士,來此將府衙從鹽官、仁和八縣徵發來的勞伇全部截了去。

    ……

    呯的一聲,一隻精緻的茶碗被摔得粉碎。

    “豎子,安敢如此!”

    端坐在府衙內的王府尊聽聞消息,一張臉面色氣得鐵青,連同嘴邊花白的鬍鬚也是微微的顫動。

    重重的喘了幾聲粗氣,來回走動了幾步,王府尊陰沉着臉問道:“那些兵士將勞伇劫走,可曾留下什麼話麼?”

    從錢塘門跑回來報信的差伇回道:“那帶隊的將軍說道,是受了鎮撫樂大人的吩咐,修繕錢塘江堤人手不足,故而城需要徵發勞伇,只好先將府衙徵發的勞伇借來一用了!”

    呯……

    己經失態的王府尊,暴怒中再獎將另一隻茶杯狠狠的砸在了地上,自己辛苦徵發來的勞伇被樂天借雞生蛋徵了去,而且理由讓自己不可辯駁,簡直是氣煞人也。與修堤相比,修建湖心亭這事還真不起眼,便是將官司打到兩浙路置制司,王府尊也打不贏這官司,修堤是利國利民的大事啊。

    府衙的幾個屬官膽戰心驚,從未見過王府尊發過這麼大脾氣,一時之間無人敢說話,唯恐遭了池魚之殃。但在心中一個個明白的緊,這一次王府尊又吃了樂大人的虧,而且是個啞巴虧。

    徵來的勞伇被樂大人派兵劫走的消息很來在杭州府傳揚開來,王府尊在杭州府又再次狠狠的丟了把臉,再次成爲街頭巷尾百姓笑話的對像。對於樂大人,杭州城的百姓倒是越發的欽佩起來,錢塘江大堤可是干係到杭州城的安危,樂大人修堤就是爲了杭州城,樂大人派兵劫走勞伇,杭州城的百姓只能爲樂大人叫好,絕不會有半點詆譭之意。

    對於樂大人的舉動,王府尊有心彈劾樂大人一個擅自動用兵士的罪名,但左右一想在道義上自己還佔不得理,只能做罷。吃了那麼大的一個啞巴虧,在衙中着急上火了幾日,嘴邊被火氣衝的都是燎泡。

    這一日,忽有門子急慌慌的跑來報道:“府尊大老爺有詔書來了!”

    詔書?聞言,王府尊心中一驚,這個時候朝廷下了詔書是什麼意思,貌似自己到杭州以後真沒做出什麼政績,絕不是獎勵自己的,莫不是自己彈駭了樂天,朝廷那邊對自己發來的斥責。

    暫且管不了那麼多,王府尊忙命人擺好香案,隨後便迎了出去,將前來宣詣的小黃門迎了進來,那小黃門也沒什麼好臉色,進了府衙大堂整理了一下衣衫,見來府衙裏的官員來的齊了,重重的咳嗽一聲,高聲道:“宣誥!杭州知府王漢之接旨!”

    去掉前面的四六駢文和一大堆無用的費話,只聽那小黃門將聖旨唸了一遍,其中的大意是:你王漢之到任杭州不思上報君恩,下撫黎民,不思修錢塘江堤以圖利國利民事,卻爲個人政績修整西湖,實令朕失望至極。除此外爾心術有異,無事生非,謀陷功臣,念在汝往日爲官忠勉,故罰俸半年,責令閉門自省三月,府事交由同知代理。

    誥書上一片斥責之聲,聽得王府尊手腳冰冷,這是朝廷對他彈劾樂天的處罰,令王府尊不明白的是爲何朝廷會知道他建湖心亭的事情,又怎麼知道樂天修繕錢塘江堤的事情。

    對了!那個府事交由同知代理又是什麼意思?

    王府尊心中更是不明白了。

    問及此事,那小黃門官也不正面回答,只是冷冷說道:“待會你便知道了!”說完,又命人去尋錢塘知縣樂天到來接旨。

    王府尊不明白府事交由同知代理是什麼意思,但對官家斥責自己修建湖心亭一事,心中卻隱隱約約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修湖心亭?修錢塘江堤己經夠他樂天忙的了,他樂天暫時不應該 有這個心情,也沒這個空閒,但樂天偏偏在自己忙的不亦樂乎的時候提起修湖心亭,明面上與王府尊搶政績,實際上是在刺激王府尊,結果如了樂天的願,讓王府尊入了轂,樂天修堤王府尊修亭,這樣王府尊與樂天相比,立時便落了下乘。

    王府尊是官場老油條,對於後面的事又猜個八|九不離時,其實朝廷不知道,自己修亭子也便修了,但一定是有人向朝廷上疏彈劾了自己,在背後捅了自己的刀子,思來想去,心中認定那樂天定然脫不了干係。

    想到這裏眼中不由的冒火,但絲毫辦法也沒有。

    有腿腳快的差伇得了吩咐連忙去錢塘縣衙尋樂大人到來,卻是捕了個空,被錢塘縣衙差伇告之樂大人去了江邊督促修繕江堤,錢塘縣衙距離江堤距離實在不近,而且錢塘江堤綿延足足四十餘里,那差伇忙再跑去江邊工地上尋找。

    過去了幾個時辰,官袍上一身泥漿的樂大人趕到杭州府衙,得知是欽差來宣讀誥書聖旨的,樂大人口中連連告罪道:“下官在錢塘江堤指揮勞伇築堤,耽誤了欽差大人的時間,還請中貴人勿要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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