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擎宋 >第三百二十九章 敲打與投靠
    “官人息怒!”見樂大人發怒,旁邊的尺七小聲說道:“官人莫非忘記了,秀州水軍只餘下這一個都頭了。 .”

    原來,上次樂大人率杭州水軍撈過了界,從貨船上查出了兩千料銅錠,越州水軍因緝私不利被官家下令嚴查,上到軍指揮使下到都頭俱被連坐,只餘下一個剛上任的都頭僥倖躲過一劫。

    “着他二人進來罷!”樂大人吩咐道。

    見樂天有公務在身,王員外也不好多打擾,只是反覆叮囑自己這個女婿多加考慮盤踞在舟山羣島海匪之事。

    兩月前,杭州水軍指揮便餘發謁見樂大人,樂大人禮賢下士,曾親自迎到花廳門前,後來在校閱杭州水軍時,若不是樂大人反應機敏險些中了餘發等人的暗算,難以翻身。現下樂大人也算是熟識軍務,況且地位越發的越然,又有節制三州水軍的權力,大宋文尊武卑,自是不必太過客氣,況且水軍還是屬於廂軍的編制,將領的地位比禁軍差的遠了。

    那秀州水軍指揮使與越州水軍都頭前來謁見,樂大人連身形也未起,只是端坐在椅子上。

    “卑職程寅見過鎮撫大人!”那秀州水軍指揮使一身袍帶公服,進門便拜道。

    這時,樂大人才起身,伸手虛扶:“程指揮使,不須如此大禮!”

    “卑職初次謁見,禮不可廢!”程指揮使忙道,一邊說話卻是一邊打量着眼前這位年輕的幾乎不像話的樂大人。

    在兩浙路官場,樂大人的大名可以說如雷貫耳了,雖說只是一縣父母然而卻是滿滿的政 績與功績,不僅治民撫軍,而且品階還是與京畿縣知縣一個級別的正七品,現下更是幾乎幹廢了杭州府尊,被人喚做小府尊,這樣的人自然不能小瞧。

    “你我今後份屬同僚,都是爲朝廷效力,何分尊卑!”樂大人也是客氣的打着官場哈哈,打量着這程指揮使,只見這陳指揮使年近五旬,面若重棗顯然是常年被海風所吹,身爲武人身子自是硬朗的很。

    見程指揮使與樂大人見過禮,那隨在程指揮使後面前來謁見的越州水軍都頭忙上前拜道:“卑職謝石三見過鎮撫老大人!”

    這次樂大人沒有客氣,與那程指揮使落座上茶後,才淡然向那越州的水軍都頭問道:“越州水軍今還剩下幾個管事的?”

    聽樂大人問話,那越州水軍謝都頭忙回道:“回鎮撫老大人的話,越州水軍現只餘下諸暨、剡縣、新昌三縣巡檢水軍都頭,杭州水軍正副軍指使指使連同都虞侯,都正、副指揮使帶同會稽、山陰、上虞、餘姚四縣水軍巡檢都頭,盡數被革職查辦!”

    就地理位置而言,越州治下的諸暨、剡縣、新昌三縣水軍遠離錢塘江,落不到緝私的肥差,自然沒有貓膩可言,所以三縣巡檢都頭安然無恙。會稽、山陰、上虞、餘姚四縣就在錢塘江邊,走私商賈自然要孝敬上買路錢。

    說到這裏,那越州水軍都頭謝石三看了眼樂大人面上顏色,又說道:“餘下的三個水軍都頭裏屬卑職年紀最大,故而被二人推來見鎮撫老大人。”

    用後世的話來說,這就是典型的塌方式腐敗窩案。兩浙路官場誰不知道越州水軍落到這步田地,盡是拜他樂大人撈過界所賜,將不法商賈與越州水軍長年默契協作形成的走私鏈端掉。

    隨着朝廷對樂大人的任命,兩浙路官場更有一個深刻的認識,朝廷嚴查越州水軍除了革除弊端,也是有意讓樂大人更有效的節制杭、秀、越三州水軍。

    這話聽在樂大人耳朵裏倒也不在意,然而落在秀州水軍程指揮使的耳中卻是身形一震,秀州水軍分扼長江、錢塘江出海口,差事也是服的很,較起真來也是一屁股屎,所幸沒被樂大人拿到把柄。

    “現下越州水軍由誰人統領?”樂大人繼續問道。其實樂大人對越州水軍一事是明知故問,杭州、越州只是一江之隔,越州水軍現在是個什麼模樣,樂大人心中又怎麼不清楚,方纔這番話明着是樂天發問,實際上是說與那位秀州水軍程指揮使聽的,說是敲山震虎也不爲過。

    “暫時無人統領。”那謝都頭又回道。

    樂大人點了點頭,道:“無過便是有功,謝都頭只要你認真辦事,本官會在兩浙路兵馬都監蔡指揮使替你美言,讓你做個都指揮使。”

    聽得樂大人的許諾,那謝石三忙拜道:“小的謝過鎮撫老大人了!”

    隨即樂大人又拋出個誘餌,“你回去與你兩個同僚說說,只要認真辦事,本官少不了在都監老大人面前替他二人美言的!”

    要想讓人賣力幹活,什麼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談理想談道德都是些屁話,只有誘之以利纔會讓別人心裏有幹勁。轉念一想,越州水軍既然有太過空缺,自己不如運作一般,將杭州水軍的幾個將領提升分浙過去,既培養了嫡系又可以有效的控制越州水軍,正好一舉兩得。

    被摞在一邊的程指揮使見樂大人與這謝石三說話,心中驚訝更甚,這位被稱爲杭州小府尊的樂大人看年紀不過雙十,心中卻是精通御下之道,這樣的人在朝廷裏有靠山,個人又有能力,與這其做對纔是不智之舉,又想杭州知府王漢之現下的境地,程指揮使心中對樂大人越發的忌憚起來。

    與那越軍水軍都頭謝石三敘過話,樂大人才衝着程指揮使歉意的笑了笑:“樂某隻掛念着越州水軍之事,冷落了程指揮使,倒是失禮了!”

    “樂鎮撫治民撫軍日理萬機,下官不敢打擾。”程指揮使忙回道。

    初次見面自然打的都是官場上的哈哈,樂大人問了一下秀州水軍的建制、糧餉情況,程指揮使一一做答。至於校閱水軍之事,越州與杭州只是一江之隔,離的近倒也可以親臨,秀州距離錢塘二三百里,水軍分面的又廣,現下錢塘修堤到了關鍵時候,樂大人也只好做罷。

    敘了一番話,就待要起身告辭之際,那程指揮使忽說道:“下官前幾日在秀州聽聞樁事情。”

    謝石三雖說只是個小小的巡檢都頭,卻在官場上也廝混了一二十年,自是知道避嫌的,忙先告辭出去。

    “何事?”

    “鎮撫大人可還記得沈傑?”程指揮使低聲道。

    樂天眯了眼睛,反問道:“那個會試替人做弊被官家放了一條生路,今夏又被本官教訓一頓的狂生?”

    “正是此人!”程指揮使回道,又說:“秀州太守曾紓是本朝前史官修撰,管勾編修院,判太常寺兼禮儀事曾鞏曾老大人的侄兒,前些時日曾老大人衙內、在湖州任司錄的曾悖曾到秀州探望曾老大人,父子擺開宴席,召來秀州名伎楊麗助興,彼時下官正好陪座其間。

    那歌伎楊麗才色俱佳,私下裏與沈傑唱和頗有交情,曾衙內見那楊麗秀色可餐心中甚是高興,那楊麗趁機向曾衙內推薦沈傑。第二日,得了楊麗推薦的沈傑如約去拜訪曾衙內,二人見面相談甚歡,投緣的很。據說那曾悖曾衙內將沈傑改名爲沈晦,以他門客的身份參加後歲漕試。”

    漕試,又稱牒試,宋代爲防止州一級地方官員徇私舞弊,規定各地舉送、發解、考試、監試官的親戚們不在所在州考試,統一參加由轉運司(漕司)組織的考試,試法同州試。漕試合格,即赴省試。按規定,曾悖可以推薦門客一人蔘加漕試。

    “這與本官有何干系?”樂大人反問道。

    程指揮使低聲道:“那沈傑曾因替人代考而觸怒官家被降旨,止令今後不得入科場,如今那沈傑被曾悖改名沈晦參加漕試,顯然是犯了欺君的罪名……”

    看了一眼程指揮使,樂大人說道:“欺君也是他沈傑、曾悖欺君,況此舉亦不爲人恥。”

    說的明白些,樂大人不想管這些屁事,也不想因這些事情去揭發沈傑,做那被人恥笑的小人。

    程指揮使忙說道:“鎮撫大人怕是忘了,那沈傑祖籍錢塘,正在鎮撫大人治下,若聖上查出此事,大人怕是脫不了一個失察的罪名。”

    顯然,程指揮使說這般話也是有交好自己之意。

    這倒是個難題?樂大人絕不想牽連其中,思慮片刻後道:“此事不宜外爲人所知,縱是揭發此事,於你我也無甚益處,反倒落得一小人的名聲,耽誤了自家的前程。”

    “鎮撫大人教訓的是!”程指揮使忙道,又說:“據下官聽聞,那曾悖與沈傑近日有前來拜訪鎮撫大人之意,怕是爲了那改名之事,大人慎重。”

    樂大人點了點頭,又問道:“本官聽聞杭州的商賈們言說,最近舟山那邊的海匪鬧的很是厲害,你可知道此事?”

    “下官也略有耳聞。”程指揮使回道:“近年來兩浙路不少官吏借官家採辦花石綱之名大肆搜刮民財,有百姓不堪其擾而做匪,舟山之匪即如此也,據說最大的一股足有千人之多,只不過此夥海匪只收取過往商賈買路錢,並不傷人性命,況又在茫茫大海之上,官軍不易圍剿,也就由得他們了,但若長此以往下去,必爲我大宋之患也。”

    說到這裏,程指揮使想起樂大人立下的軍功,低聲問道:“官人莫非想平此匪患?”

    樂大人搖頭道:“非也,舟山在明州治下,本官豈能越越俎代庖?”

    對於樂大人以往所爲,程指揮使顯然不會相信,表忠心道:“若樂大人有心剿匪,下官當盡全力助大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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