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擎宋 >第四百二十章 是不是有些榮幸
    燃着火盆,樞密院的茶室裏暖的令人冒汗,氤氳煙霧裏散發着濃濃的薰香氣息,然而此刻室內衆人面上的顏色卻盡如寒霜。 .

    “今日朝堂上的事情,二位可看的清楚了?”最先開口說話的是總領大宋軍事的樞密使鄧洵武。

    “誰能想到那票號背後最大的東家竟然是聖上,李邦彥若不是爲了眼前的那點利益,又怎麼能落的這種下場!”白時中搖頭道,又說:“似蔡相之聰明以前都未曾去插手鄆王與太子兩系間的爭鬥,這李邦彥爲了自家前程,未免有些操之過急了,況陛下現正值春秋鼎盛之時,落此下場不過是陡增笑料。”

    對於李邦彥的下場,胡師文也不覺的有什麼可以同情的,哼了一聲:“李邦彥看似聰明實則愚蠢至極,入了那樂小兒的轂中而不知,又能怪的了誰!”

    顯然,朝會散後蔡黨裏的骨幹分子在開碰頭會,畢竟今日朝堂上的發生的事情,對於這些不知內情之人有些太過戲劇性。

    “去歲時誰會在乎一個被蔡相藉機貶出汴都的毛頭小子,沒想到這樂小兒現下越發的不簡單了,其心機之深令人毛骨悚然吶!”鄧洵武面色凝重,目光掃過二人,問道:“今日李邦彥落的這般模樣,二位是否有兔死狐悲之感?”

    聞言,白時中、胡師文二人面上顏色也是愈發凝重起來。對於這些大員來說,樂天確實是個小人物,但這個小人物掀起的風浪着實是大了一些,不得不讓人刮目相看。

    這話可是說到白時中與胡師文的心裏頭,朝野誰不知道樂天與蔡京一黨有怨,以樂天現在得寵的程度,誰也不敢保證日後樂天居於高位時,不會拿蔡京的一干黨羽開刀。

    既然有這個苗頭,便要將這個苗頭扼殺在搖籃裏。

    但此刻誰也摸不清樂天的脈,以樂天的狡猾,想要拿住樂天的把柄實在不易,縱是拿住些把柄,誰知道這是不是樂天故意露出的。去歲冬日,有王漢之、白倫、李邦彥三個活生生的例子與教訓擺在那裏,還真沒有人敢再動這個主意。

    想到這裏,三人不由的一陣窩火。堂堂一羣五、六十歲的人拿一個不到二十歲的毛孩子硬是沒有辦法,心中的憋屈可想而知。

    這些人在朝堂上摸爬滾打幾十年,合縱聯橫才爬到現在的位置,可以說這幾十年是踏踏實實一步一個坑走過來的,但誰也沒有想一憑空的多出一個毛孩子後生,而正是這個後生攪動着大宋朝堂上的風雲,更是間接坑的宰輔致仕、太子鎩羽。

    這個後生生的風度翩翩、溫文爾雅,看上去更像是謙謙君子,實則是狡詐至極。開口閉口都是聖人道理,真正論起品行,當朝的這些大員們怕是給樂天提鞋都不配,偏偏諍臣、清臣、名臣、能臣的名號與光環一個接着一個的扣在了他的頭上,反倒是朝堂上的諸公成了卑鄙小人。

    樂天每一次出手坑人,這些人都是看在眼中的,可謂是踏雪無痕不留蹤跡,趣味高雅的出了格調,然在品行上卻絕稱不上高尚二字。

    朝堂中袞袞諸公爭鬥,都是露於表面之上,便是最爲老奸巨滑的蔡京陷害忠良,也是明刀明槍的來,而不是玩陰招,反觀樂天表面上看來與世無爭,對任何人都是笑臉相迎,只有被迫正面面對對手時才言辭犀利,實則是是壞在骨頭裏,故意示弱與對方,再狠狠的坑上對方一把,然後人家樂大人頭頂上還頂着一個忠良的大帽子。

    偏偏就是這麼一個喫人不吐骨頭的敗類,謅了首詩還被陛下寫成楹聯掛在殿前的御柱之上,成爲對百官愛國主義教育警醒牌。

    樂天頭頂的那個光環太強,幾乎成了爲人臣的道德標杆,令這些與樂天有過節之人心中生滿了嫉妒與恨意、忌憚,甚至還莫名的生出了幾分恐懼。

    樂天眼下只不過是六品官員,正面真還威脅不了這些三品以上大員的地位,但誰知道日後又是個什麼模樣。王黼兩年之內連升八級,更有宮中傳聞官家有意升王黼爲少宰,做上蔡相的位置,依眼下的情勢來看,這絕不是什麼空穴來風。

    既然當今聖上提攜官員如此不拘一格,五年、十年後,任由這樂天成長下去,會不會是下一個王黼。想到這裏胡師文等人不由暗暗埋怨蔡京,當初好好的爲何要與王黼翻臉,若不翻臉自己這一派的勢力如何之大。

    本身一個王黼就足夠自己這些人頭痛的了,再橫空出世一個樂天,實在更讓人頭大。

    “老大人!”

    就在鄧洵武等人沉默不語,心中思量之際,忽聽門外有人喚道。

    “何事?”鄧洵武問道。

    門外人恭恭敬敬的回道:“回老大人的話,是西北童太尉發來的軍報!”

    “拿來!”鄧洵武道。

    門外吏人進得室內,雙手奉上一封軍報,躬身退了出去。

    翻開軍報,目光掃過,鄧洵武雙眼微眯了半響似有些走神,隨即臉上佈滿了笑意,自言自語道:“這倒是個機會!”

    “大人是何意思?”對鄧洵武面容上露出的笑意,白時中不明所以。

    看到鄧洵武眼中的笑意中帶着一絲殺機,胡師文也是不解:“鄧大人說的是什麼機會?”

    “殺人的機會!”鄧洵武臉上笑意愈濃。

    “殺……殺誰?”白時中、胡師文畢竟是文官,在朝堂上動動嘴皮子、出點主意還成,真要說起殺人的事,心底還是有些害怕的。

    “二位大人想殺誰便可殺誰!”鄧洵武笑道。

    白時中與胡師文二人越發不解起來,又似所悟:“殺人?又如何殺?”

    賣了半天關子,鄧洵武才說道:“當今聖上欲復神宗皇帝、哲宗皇帝父兄之志,誓要掃平西夏,童太尉一下繼續推行淺攻進駐之策,步步向橫山蠶食……”

    看了一眼鄧洵武手中的軍報,胡師文似有所悟道:“大人的意思是說,童大人要向西夏發兵了?”

    宋代軍、政、財賦是分開的,做爲政務官白時中、胡師文二人在沒得到皇上的允許前,是不能看邊軍的軍報,所以鄧洵武自然是手中捏着軍報不給二人看。

    白時中心中立時解讀出鄧洵武的意思,撫掌道:“此計甚好,只要我等利用的好,不失爲一條禍水東引、借刀殺人之計!”

    鄧洵武笑道:“那樂天平是剿過匪平過叛麼,獻俘禮上又大出風頭,過些時日童太尉伐夏,正用的上這樂小兒……”

    白時中笑意滿面:“亂軍之中,死幾個當官的不是很正常的麼!”

    點了點頭,鄧洵武道:“現下二月,四月春末夏初之時,正是出兵的大好時機,這兩月的時間足夠那樂小兒走到西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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