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擎宋 >第九百二十一章 爛
    樞密院。

    燈下,樂天、吳敏、李綱、宇虛、陳凌元聚坐在一起。

    此時陳凌元手捏着一張紙箋,念道:“陛下欲知奸臣賊子如四凶者科?曰蔡京,曰王黼,曰 童貫,曰梁師成,曰朱勔是也。……此六賊者,前後相繼,誤我國家,離我心心,天下困弊,盜賊興起……況今日之事,蔡京壞亂於前,梁師成陰謀 於後。公田所結怨於西北,朱勔結怨於東南,王黼、童貫又結怨於遼、金,創開邊隙。宜誅此賊人,傳首四方,以謝天下……”

    陳凌元唸完紙箋的字之後,與在場的一衆人傳閱:“諸位大人,這是前兩日太學生陳東率一衆太學生伏闕書,諸位大人看看罷!”

    拿過紙箋,瞥了兩眼之後,樂天向旁邊人傳去,笑道:“這陳東等人乞誅五賊,倒是識趣的很,將致例使朝廷危局的全部責任推到了五賊的身,既給五賊定了罪,又將太皇的錯誤一筆抹去,顧全了太皇與皇的面子,又給了皇打擊太皇寵臣與鄆王一系的口實。”

    原本北宋歷史的誅六賊,因爲樂天鍘了楊戩順便也鍘了李彥,止剩下五賊,故而李東的書也只能書以五賊。至於高俅做壞事的本事,還真不這五個人,所以榜無名。

    接過紙箋,宇虛瞄了兩眼,亦是點頭:“雖說沒有功名,陳東看朝堂的事情還是很準的,脈絡也理的清楚……”

    “只是這樣的人實不宜做官!”樂天笑道。“陳東諫,不過是時局混亂使然,雖本意是好的,但行事太過倉促,現下朝本是大亂之是地,了這麼一本奏疏若是朝廷,朝廷更不知道要亂到什麼地步。”

    陳凌元也是點頭道:“是啊,朝堂己經夠亂的了,太皇巡幸淮浙,童貫、高俅不告而別,竟棄汴都於不顧私自領兵追隨太皇南去,侍從、百官往往逃遁,官員十去其四,如果應了陳東之言,大敵當前內亂怕是更爲不休!”

    “兼此五賊黨與之盛,遍滿外,又聞有養死士數百人,自爲之備者。陛下成一稍從寬貸,止於竄逐,禍胎尚存,肘腋之變,恐生不測,方之外寇,殆有甚焉。唐宗嘗言:‘去河北賊易,去朝朋黨難。’陛下誠不可不留神也。”宇虛看着手的紙箋,念出口來,隨後以手覆紙道:“這陳東怕陛下不支持來懲五賊,更說不嚴懲五賊的後果。”

    吳敏點了點頭:“五賊經營多年,勢力盤根錯節,稍有不慎,會導致肘腋之變,這一點陳東說的不錯!”

    宇虛捏着手紙箋繼續讀道:“蔡京、王黼、童貫,蓋嘗陰懷異意,搖撼國本。頃年楊戩,亦有是心,所融陛下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此數賊者,計弗得行,天下臣子,切齒刻骨,有年於茲。臣又聞道路之言又曰:‘蔡京 有建立儲貳之功。’此語尤爲悖逆。道君皇帝初立陛下爲太子,天下共知斷自宸衷,立嫌立長,古今大義,何與京事?而乃欲 貪天這功以爲己力邪!此大不然者!

    夫舜之去四凶,亦見禪位之初,未聞其猶豫也,可不鑑哉!”

    李綱笑道:“陳東倒是好採好筆,爲懲治這五賊,提供了許多歷史依據!”

    此時樂天的面色己然變的凝重起來,言道:“李大人,快些進宮勸諫陛下,現下要控制王黼、梁師成、朱勔等人,特別是朱勔,一定不能讓其返歸蘇州,更要防其異變!”

    “公爺何意?”

    “什麼異變?”

    衆人聽樂天之言,立時驚問道。

    “樂某聽聞百官不聽陛下節制,紛紛南下追隨太皇,如今陛下身邊可用之人不多,而且在汴都不僅要防金人入寇,更要防太皇於東南復辟!”

    “太皇於東南復辟?”吳敏驚道:“樂公爺,您想的是不是有些多了!”

    宇虛也是說道:“是啊,樂公爺,不可妄語,免的落下離間太與陛下關係的罪名!”

    面對一衆人的置疑,樂天說道:“東南蘇、杭二州是蔡京、朱勔經營之地,二人在此地關係盤根錯節勢力龐大,更由言東南之地的官員皆出於朱勔門下,若太在東南之地謀求復辟,一國二主,我大宋不待金人入寇便自行崩潰。”

    聽樂天言,在座一衆人沉默下來,略做思慮,認爲樂天所言沒錯。

    “臘月二十三日,太內禪於陛下之時,鄆王挾等宦者數十入宮企圖謀事,被何灌何將軍仗劍攔下,皆是梁師成其謀;其後太對內禪有反悔之意,後言皆爲梁師成之語;當不得不防!”吳敏是趙佶身邊的寵愛近臣,知道許多他人不知之事。

    “吳大人,樂公爺所言甚是有理!”李綱向着吳敏說道,又言:“爲防不測,吳大人隨本官一同去進宮面聖,陳實利害,以免禍起蕭牆!”

    吳敏起身點了點頭,同時將目光投向樂天:“公爺不與我等一同前往?”

    “樂某與鄆王交好,朝之事還是有所避及的纔好!”樂天搖頭。

    ……

    人在貴有自知之明,樂天心明白的很,自己曾交好與鄆王,早早的被烙了鄆王一系的印跡;未登基前趙桓這太子做的可爲膽顫顫驚驚,生怕哪一天被父親趙佶廢黜,心裏留下的陰影之大,是用語言不可以形容的,況且以哲宗趙桓的度量,遲早會報復來回。

    對於趙桓的心裏,樂天熟悉的很,趙桓心裏有着這麼一道坎,在金人圍城時,尚能用自己一下以拒金人,待情勢緩和之後,便會想辦法將自己的官職除去,永遠不會將自己當做其的嫡系。

    隨即樂天又開始思慮日後的事情,太皇趙佶巡幸淮浙。趙佶現下才四十餘歲,正值春秋鼎盛之際,怎麼能甘心忍受手沒有權的失落力,更何況身在異地沒有趙桓節制。

    在童貫、王黼等一衆寵臣的蠱|惑下,身爲太皇的趙桓對權力的欲|望只會越來越大,復辟另立東南也不是不可能之事,若是如此日後的大宋只會更亂。

    在樂天思慮之際,屠四進來低聲稟道:“公爺,宮剛剛傳出來消息,天子下詔將寧遠軍節度使朱勔放歸田裏;責太傅、楚國公致仕王黼爲崇信軍節度副使,永州安置;賜死曾建議復開公田所的的翊衛大夫,安德軍承宣使費官,只是……”

    “只是什麼?”樂天挑眉。

    屠四回道:“只是現下朱勔、王黼等人早早的便向東南行去,官家這處罰詔書頒的有如沒頒一般。

    公爺,小的還聽宮傳出的消息,今日吳敏吳大人被除知樞密院事,縣城耿南仲於今日被天子拜衛資政殿大學士,籤書樞密院事,又賜宅一區,升尚書左丞、門下侍郎!”

    “耿南仲是東宮舊臣,在我的手吃了那麼大的苦頭,被升賞是理所當然的!”樂天笑道。

    屠四擔心的說道:“那李邦彥與耿南仲與公爺有大怨,公爺要處處小心吶,莫要被二人捏到了把柄!”

    “現下金人入寇,這些人只會想着自己,想着升官發財,想着如何保全自己,又哪裏能顧的樂某!”樂天冷笑,隨即想起之前吩咐的事,說道:之前我吩咐與你的牟駝崗天駟監的事情,現下處理的怎麼樣了?”

    屠四忙回道:“回公爺的話,小的派人到了牟駝崗,哄騙天駟監的人說金人己至,嚇的天駟監留守官吏立時四散逃去,小的命人將馬匹與一部分草料趕向西北,算計着供給於西北軍使用,又將帶不走的飼料馬草付之一炬,免的落於金人之手,昨日牟駝崗起了大火想來公爺也知道了!”

    “你做的不錯,怎麼都將這些馬匹遺留與金人索取的好!”樂天點頭。

    屠四又稟道:“公爺,金人於前日渡過黃河,昨日浚州失守,依小的計算三日後便會兵臨汴都城下!”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過六萬人而己,便是加圍攻太原的六萬金兵,在汴都城下也翻不起多大浪花來。”樂天不以爲意,隨即問道:“屠四,你跟在我身邊有九年了,更隨我滅過西夏、平過方臘之亂,在軍呆過許多時日,你覺的我大宋現下的情勢如何?”

    屠四沒有直言,而是問道:“公爺是讓小人說真話麼?”

    “當然是真話!”樂天說道。

    “既然公爺讓小的說實話,那小人實話實說了,我大宋一個字,爛!”屠四正色道,臉甚至還帶着許多恨意:“我大宋朝廷爛、官員爛、軍隊爛、將軍爛、士卒爛。

    趙官家只知道醉生夢死的享樂,絲毫不顧及民間百姓疾苦;朝廷裏做官的只知道爭權奪利;放任到地方爲官的則想着巧立名目蒐括民脂民膏;軍將領只顧着喫空餉與伇使士卒,軍隊更是爛成一鍋漿糊;至於士卒不事操演,不知兵與尋常農夫工匠無異。”

    屠四一一一細數着,仍猶不解恨:“大宋從爛下到,由這麼爛的朝廷來治理的國家,能苟延殘喘到現在,都是他們老趙家祖積德冒青煙了!”

    樂天搖頭苦笑,但不得不承認,屠四所說的都是事實。

    “公爺,陳大人求見,看模樣情況十分緊急……”在樂天苦笑之際,只聽尺八急匆匆的走了來稟道。

    “莫不是金人的前鋒騎兵到達汴都城……?”聞言,樂天驚疑道。

    “樂公爺,你快早些想對策,下官聽聞李邦彥與耿南仲今日早間在陛下面前進言,說公爺圖謀不軌,於汴都讀書人四下宣揚番人學說,陛下看了公爺譯出的書後,更下令派人尋到了帝國大廈,捉捕那些西洋番人與通譯,還要收繳焚燬公爺您翻譯的那些西洋書籍……”

    話音尚未落下,陳凌元焦急的聲音傳入到樂天的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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