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擎宋 >第九百三十六章 黨爭舊事
    “黃大人、徐大人,你二位失態了,莫要忘了此間是爲樂公爺府!”

    衆人勸阻,黃敏、徐處仁依舊互不相讓,這時李綱大聲斥道。 .

    聽聞李綱之言,黃敏、徐處仁立時住了口,想及二人現下一人官居爲宰相另一人爲樞密使,皆是朝最高的執宰,忙向李綱、樂天拱手道:“李相公、樂公爺,是我二人一時忘形,在此賠罪了,望二位大人莫要見怪!”

    李綱側身搖頭道:“這裏是樂公爺府,你二位賠罪也是要先向樂公爺賠罪!”

    黃敏、徐處仁再次與樂天施禮:“公爺,是我等冒犯了!”

    “尺八,端盆溫水來與黃大人淨面!”樂天與侍候在旁的尺八吩咐道,隨即負手長嘆一聲:“我大宋自神宗皇帝朝以來黨同伐異的新舊黨爭,與今日二位大人爭吵又何其相似……”

    看着黃敏臉的墨漬,徐處仁自覺理虧,忙賠禮道:“黃大人,是在下失禮了!”

    黃敏也知道見好收,忙回禮道:“黃某也有禮數不周之處,請徐大人見諒。”

    “樂公爺凡事見解皆有不同於他人之處,不知公爺對新舊兩黨之爭持何看法?”鄧肅對樂天較爲陌生,但傾慕樂天之才,於旁請教道。

    衆人聞言,也同時將目光落在樂天的身,希望聽聽樂天的見解。

    在去歲,朝廷還屢屢下旨禁蘇東坡與黃庭堅的詩,這無疑是以蔡京第四次爲相,與爲首的新黨再次得勢的信號。

    ”大人請淨面!“尺八端水來到黃敏近前,放下後又道:”外面起了大風立時冷了起來,小的與端盆炭火進來取暖。“

    樂天點了點頭,略做思慮說道:“新舊黨之爭起於變法見解分岐,最後演變成新舊兩黨來回執政黨,形成同伐異的局面,不論哪一方得勢皆要將對方任用的官吏全部罷黜,無論對錯,只落得朝廷烏煙瘴氣,忠良精英臣子折損無數,直到最後朝廷大權落在蔡京、王黼、童貫、梁師成、李邦彥這些人的手裏,由這些奸人、壞人、小人把持,直至現在金人兵臨東京城下,幾乎到了亡國滅種的境地。”

    爲了緩解氣氛,宇虛打趣道:“黃大人與許大人政|見之爭,雖有不雅之處,卻以雅而結局,實令新舊兩黨汗顏!”

    “樂公爺所言不錯!”聽樂天言,李綱不由點了點頭:“當年新舊兩黨之間不是沒有緩解的餘地,可惜卻毀於奸人與婦人之手,造成兩黨不斷輪換執政位,使的朝英才隕落無數,奸佞位,直至造成今日之不堪局面。”

    “李相公所言極是!”這陳凌元開口:“神宗皇帝當年駕崩,若高太后與司馬光等人不對蔡確、章惇、韓縝等一衆新黨連番貶謫嶺南這等不毛之地,使章惇等人心存記恨,也不會有日後哲宗皇帝繼位後,章惇對舊黨的一番貶斥,哲宗皇帝也對已故的司馬光和呂公著等人均被追貶和削奪恩封,莫不是有朝臣勸阻,哲宗皇帝險些掘了他兩人的墳墓。”

    陳凌元雖張商英的孫女婿,張商英雖是爲新黨,但陳凌元的叔叔陳瓘既不是新黨也不是舊黨,故而陳凌元在新舊黨爭一事,稟持陳瓘這個間派對新舊黨爭的看法。

    自熙寧變化後,朝堂雖然新舊黨黨爭不斷,但始終有第三派的存在,即似蘇東坡這一類人的存在,只不過這些既不屬於新黨又不屬於舊黨的第三類官員,並不是每個人都像蘇東坡那般批評完了新黨再批評舊黨,將自己弄的連番被貶,更是險些丟了腦袋。

    “司馬光、呂公著等人落得險些被掘了墳墓的下場,實怨不得哲宗皇帝與章惇等人。”樂天連連搖頭,目光掃過一衆人問道:“當年司馬光與呂公著等人向朝奏事,多撇開天子與高太后稟奏,視年幼之哲宗皇帝如無物,年少且素胸懷大志的哲宗皇帝心又豈能甘心,再說舊黨還有割讓米脂四州與西夏之醜事,又豈能讓哲宗皇帝嚥下這口惡氣?”

    宇虛也是說道:“吾曾聽聞,當年高太后和王珪有廢哲宗之意,如此來哲宗皇帝又豈不對舊黨恨之入骨!”

    “一切皆有因果!”黃敏也是嘆道:“當年因子虛烏有的車蓋亭詩案,高太后將蔡確貶到嶺南新州。呂大防和劉摯曾以蔡確母親年老,嶺南路遠,主張改遷他處,高太后卻言:‘山可移,此州不可移。’而拒絕。

    當時,範純仁相公對呂大防言:‘嶺南之路長滿荊棘七八十年矣,今日重開,日後我們難免有此下場。’範相公還請當年尚年幼的哲宗向高太后求情,但哲宗依舊以沉默來表示抗|議。待哲宗親政後便把大批元祐大臣貶至嶺南,印證了範純仁當日的憂慮。”

    “哲宗皇帝新政後,召回章惇、蔡卞等人,而這些新黨們己經不是原來的新黨人了!”樂天長嘆。

    鄧肅不解:“樂公爺所言何意,爲何說新黨己不是原來的新黨?”

    徐處仁言道:“鄧大人,將你貶謫外放到鳥不拉屎的不毛之地十數年,其間還有人看守,並且食不果腹,是你你也怕是會性情大變。”

    因錢鈔法等一系列在朝政與蔡京持不同見解,徐處仁接連被貶外放,自是知曉其間滋味。

    “徐大人所言不錯,被貶外放對人的影響極大,要麼意志消沉,要麼心理扭曲,能挺過來之人皆非常人也!”樂天說道,頓了頓又言:“章惇等人曾是神宗皇帝變法時的重要人物,但在經歷了元祐時期舊黨的殘酷傾軋後,這些被貶謫外放的新黨們的政治性格,在黨同伐異過程遭到嚴重扭曲。當他們復出時,他們與親政的哲宗皇帝一樣,都有着強烈的報復心理,章惇絕是其代表人物。

    範純仁相公所言,不幸言爾,當年開闢的嶺南之路,恰是爲自己準備的,新黨歸來走過,輪到舊黨再走一遍了。”

    “怨怨相報何時是了……”陳裝元不禁嘆道。

    很快衆人看了看黃敏,又看了看徐處仁,立時意味出了什麼,黃敏是蔡攸的學生,蔡攸是蔡京的長子,而徐處仁與蔡京多有不睦,正因爲這些緣故,二人在說話間不由自主的帶着些火藥味。

    眼下,黃敏是因爲與樂天、李綱二人,對欽宗皇帝有擁立之功,而結成一個團體;而徐處仁是因爲與樂天、李綱主戰的政|見,才聚在一起,形成現在這麼一個團體。

    李綱嘆道:“如此說來,我大宋失機失機在哲宗皇帝繼位初年,若是將年新舊兩黨能坐下來平心靜氣好生談談,我大宋朝精英不會在內鬥損耗怠盡,不會有這麼多的奸佞位,國力更不會衰敗如廝,也不會有今日金兵圍成之事。”

    “李相公所言極是!”樂天言道:“哲宗初年,除了司馬光外,新黨與舊黨在變法的態度皆有所轉變,當時尚爲舊黨的蘇子瞻曾於信,表露出對神宗變法初期他的一些偏激言行的反思和自責,認爲新法是有一定效果的。新黨章惇等人也曾指出新法有許多弊端需要改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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