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醫生雖然從口中說出這般封建迷信的話語,實際上卻是一個現代化的高素質人才。作爲一個醫學院的高材生,他的個人能力可以說是毫不輸給於叢雯。僅僅是二十歲的時候,他便從歐洲三大醫學院中畢業,主攻的精神方向更是得到了博士學位,年紀輕輕便成爲了軍區醫院中的掛牌專家,更是精神科的中流砥柱。他的名字叫做騰開。
騰開同時也是一名黨員,既然是黨員,那自然就是一個唯物主義的追隨者,從他的口中說出中邪這種邪門的事情,那可是封建社會中的赤腳大夫纔會做的。
龔海亮的心中很不好受,在他看來,這番話定然不是騰開的客觀看法,他作爲丹尼爾的主管醫師之一,該不會想要用這荒唐藉口來給自己推脫責任吧。
倒是一旁的於叢雯很不友好的笑了起來:“騰醫生,我看你最近是不是鑽研傳統國學的書籍太多,有點糊塗了,如果真的認爲病號遇到了什麼邪門的事情咱們還用專家會診幹嘛,直接從農村裏面請一個巫婆不就行了?”
“你這是看不起農村人!”騰開滿面通紅的駁斥道。
“我不是看不起農村人,是看不起封建迷信的農村人,”於叢雯針鋒相對:“病號的情況很危急,這裏不是你開玩笑的地方。”
“我沒有開玩笑……”騰開喃喃道,他的聲音很低,而且又是低着頭說話,幾乎沒有人能聽到他說什麼。事實上,大家也沒有興趣想要知道。
龔海亮環顧會議室一圈,壓低聲音問道:“其他人還有什麼建設性的意見嗎?”
建設性這三個字被龔海亮着重強調了一遍,他的心中確實對丹尼爾的病情很是着急。從李曉紅的口中已經獲悉了,丹尼爾是黑貓組織的內部人員,如果能保護丹尼爾的安全的話,對於國家安全也是大有裨益。上級也表現出了對這個病人的絕對重視,如果丹尼爾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他身爲院長也難辭其咎。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着,會議室裏面的人們都在思考,不知不覺之中,他們又把目光重新聚集到了騰開的身上,經過一番思考之後,他們竟然覺得騰開的話似乎還有點道理,再結合騰開天才一般的身份,有足夠的理由相信騰開的話並不是信口開河。現在的問題就在騰開爲什麼會認爲丹尼爾是遇到了邪門的事情了。
現代醫學講究證據,沒有證據的話,一切都是扯淡。
騰開顯然也察覺到了衆人的目光,他是一個靦腆的人,被這麼多人盯着,他顯然有些不適應。把頭埋得更深了,騰開嘗試着提高自己的聲音問道:“你們不要看着我,我……”
“你你你,你說話能不能利索一點。”對於這個娘娘腔,於叢雯是打心底裏看不起。
鼓起勇氣,騰開雙手一攤,索性豁出去了:“不管怎樣,我還是堅持我剛纔的觀點,病號一定是遇到了什麼邪門的事情了。”
騰開一而再再而三的堅持,這回在場的人們沒有將他的話當作是開玩笑了,衆人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在場的大多是五六十歲的專家們,在早年的時候也曾經在基層中會診過。民間中倘若遇到了什麼不能用醫術解決的疑難雜症,一概都會用中邪來解釋。
世界上未知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即便是站在象牙塔中的最頂尖,這些專家也不敢說他們無所不知。況且這個猜測還是由騰開提出來了,他年齡雖小,在精神科上面的造詣卻不比在場的任何一個人低。僅僅是憑藉這一點,就足以讓衆人重視他的意見。
見到大家都不說話了,龔海亮也不得不反思自己剛纔的態度,他把目光投向騰飛,緩緩的問道:“你爲什麼會認爲病號中邪了?”
“我也不能很確定,”騰飛的回答依然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就給自己斷了後路:“我在歐洲遊歷的時候是從來沒有遇到過相似的事情的,但是在亞洲,尤其是華夏和東南亞,以及遠東的一些地方,偶爾就會遇到一些自稱中邪的病例,而亞洲地區受到華夏文化影響深遠,在許多古籍中就有記載着如何蠱惑人。”
龔海亮的眉毛挑了起來,示意騰飛繼續說下去,一旁的於叢雯卻是一臉不屑的態度,在她看來騰飛的話都是僞科學。
不敢和會場中的其他人發生目光交匯,騰飛低着頭繼續說道:“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中,我找到了東南亞的降頭師,他們把蠱惑人稱爲降頭術,我親眼看見他們只用畫個符念個咒語,就能把一些醫生都無法解決的疑難雜症給治好了。”
“那是在落後的東南亞國家。”於叢雯打斷了他的話。
“東南亞的文化受到華夏的影響頗深。”騰飛的話語頗輕,但聽上去鄭重其事。
聽完騰飛的話之後,龔海亮不由得沉默了,像是這種畫符唸咒的話在今天聽來十分可笑,如果是在小地方的話那也算了,偏偏這裏是軍區醫院,是整個省裏面學術氛圍最爲嚴重地方,如果傳出去的話恐怕要被別人笑掉大牙。
於是龔海亮對此只能保持着小心翼翼的態度,他看着騰飛問道:“你確定確有其事?”
騰飛點了點頭,支支吾吾道:“我親眼所見。”
“那麼你懂的如何畫符唸咒嗎?”於叢雯卻是呵呵一笑,在她看來這就是一場笑話。
騰飛像是受到了攻擊一樣,身體猛然一怔,整個人都繃緊了,隨即又肩膀一鬆頹然道:“我不會。”
“你不會?你不是說已經見到有人通過唸咒畫符治好病的嗎,你不會的話又怎麼如此確定?”於叢雯寸步不讓。
“叢雯……”龔海亮提醒道,於叢雯有時候也實在是過於咄咄逼人了。
於叢雯卻是嘴一撇:“院長,你不要聽他亂說,我看他腦袋完全就是有毛病。”
會場裏面的人都知道於叢雯說話直率,但是在公衆場合對別人進行人身攻擊還是有些不妥的。但於叢雯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在學術氛圍嚴謹的軍區醫院,所有沒有經過驗證的東西都是無法站得住腳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