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您還是生氣的話,我可以賠償……”秦落煙見衆人沒有迴應,爲難的開了口。

    老者似乎這個時候纔回過神來,他喉頭滾動,再開口時,已收斂了震驚,語氣從容的道:“不礙事。”

    秦落煙點點頭,衝老者拱手行了一禮,“這腳環要在下替您重新安裝上嗎?”

    “重新裝上?”老者還未說話,倒是他身後的隨從大驚失色。

    老者瞪了那隨從一眼,隨從立刻低下頭不再說話。

    “不用了,公子將這腳環交還給老朽就好。”老者伸出手,秦落煙恭敬的將腳環還給了他。

    換上男裝的梧桐剛好從後院出來,秦落煙衝老者一行人拱手告別,然後轉身帶着梧桐回到座位喫飯。

    老者一行人要了客棧裏最豪華的房間之後就去了後院,幾人剛走出前廳,一名隨從便激動的上前,“主子,我們費了那麼大的力氣,走遍了半個南越國都沒找到能打開着天機環的人,沒想到在這裏居然遇見了,真是連老天都在眷顧主子!”

    老者把玩着手中的一對腳環,眸子深沉,這天機環對一般人來說只是個奇巧的物件兒,可是對於他來說卻是能剋制他武功的東西,兩年來,因爲這天機環,他經脈逆流,好幾次徘徊在生死邊緣,尤其是最近一個月,他連走路都沒力氣了。

    沒想到,得來全不費工夫。

    “好不容易纔取下這天機環,那位公子竟然還想替您再安上,剛纔真是嚇死屬下了。”那隨從二十多歲,人高馬大一臉憨厚,沒有外人在,他高興的心情寫在臉上。

    “晉楚,你還是這麼沉不住氣。”話雖如此,老者卻也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柳落煙和梧桐坐在角落裏喫飯,安靜如初,看上去絲毫沒有因爲這個插曲而有任何變化。

    “屬下這是實在忍不住,這兩年天南地北的走,就爲了這天機環,哪裏想到那小公子手指那麼輕輕一撥竟然解開了?屬下是太激動了。”晉楚又回頭問身後的兄弟,“你們說,我說的對不對,難道你們不激動?”

    衆人點點頭,每個人的臉上都忍不住露出既震驚又興奮的表情,直到現在,他們還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原本以爲要費諸多功夫的事情,突然被人隨手解決了,這感覺真是……

    “好了,晉楚,去查查這兩人的底細。”老者收回視線,推着輪椅往房內走。

    “是!”

    夜,繁星瀰漫,星月同輝。

    秦落煙兩人喫完飯回到後院的時候,天色已經徹底黑盡了。

    梧桐點燃了屋子裏的燭火,燭光搖曳中,秦落煙拿了紙筆在畫着什麼,梧桐湊近一看,詫異了一瞬,“小姐,您這是畫的什麼?”

    “剛纔看見的一個武器,難得看到這種精緻的東西,我得趕緊畫下來,以後有機會自己也做一個玩玩。”秦落煙將畫紙舉起來吹了吹墨汁。

    “小姐,這明明是首飾,怎麼說是武器?”梧桐不明白。

    秦落煙微微一笑,神祕而自信,“這腳環裏,可是藏着弓弩的,只要觸發機關弓弩就會射出短箭,”她又用拇指比了比,“喏,大概這麼長的。”

    “啊……”梧桐誇張的低吼出聲,“小姐,您不是說笑的吧……”

    秦落煙嘆了一口氣,“信不信由你,有機會做一個給你防身。不過,這裏還有個機關我還沒弄清楚到底是做什麼的,只可惜那是別人的東西,我也不方便研究太久。”

    她嘆了一口氣,將畫仔細的摺疊收了起來。

    “咦,怎麼又下雪了?”梧桐走到窗邊,正準備關窗戶,突然看見遠處的一個人影,疑惑的道:“這年頭,奇怪的人真多,這麼大的雪,那人還在院子裏散步。”

    秦落煙順着那方向看了一眼,眉頭微微擰緊,隨即站起身往外走,“梧桐,我出去一會兒,你先歇着吧。”

    梧桐還想說什麼,秦落煙的步子很快,卻已經出了房間轉瞬就邁步入了飛雪中。

    院子裏有十幾棵臘梅,花開的正豔,一個老者在站在梅樹邊上,也不知他在看什麼,視線有些飄遠,感覺到身後有人靠近,他身體短暫的一僵,隨即又放鬆下來。

    “老伯,”秦落煙走近了,微笑着站到了他的旁邊,“這雪大,怎麼不進屋避避?”

    老者回過身,拱手行禮,“小兄弟不也沒有避這大雪?”

    秦落煙一怔,“也是,不過是雪而已。”

    如果心是冷的,雪又能有多冷?

    “飛雪天,最適合喝暖酒,老朽正好帶了些好酒,如果小兄弟不介意,共飲幾杯?”老者說話的時候眼神灼灼,和堆滿皺紋的臉搭配起來有些違和。

    秦落煙點點頭,老者立刻從二樓打了個手勢,不過一會兒的功夫,晉楚就搬了一張小方桌來到梅樹邊。

    老者親自點燃了小火爐中的炭火,然後將鐵質酒壺放在了火爐上,不過一會兒的功夫,酒香就開彌散開來。

    清冽的酒香讓人精神一振,秦落煙吸了吸鼻子,忍不住嘆了一聲,“好酒!”

    曾經,每當武器試驗成功,整個工作室的兄弟姐們都會在酒吧狂歡一整夜來慶祝,那些紙醉金迷還歷歷在目,而她卻已經成了這個封建社會最卑微的存在。

    “小兄弟倒是識貨之人,老朽這酒,可是塵封了十年的佳釀。”

    等了一會兒,老者取下酒壺倒了兩杯酒,放了一杯在她的面前,一朵梅花恰好落下,墜在酒杯中,帶起杯中一片漣漪不止。

    “真美。”這個畫面感染了秦落煙,她忍不住溫柔的笑了起來,拾起杯中的梅放在一旁,她雙手捧着那酒,一飲而盡。

    她不知道,她的笑落進老者的眼中勾勒出的是怎樣的驚豔。

    老者舉着酒杯的手遲遲忘了放下,他皺了皺眉,視線落在秦落煙頸部的喉結上,眼神越發疑惑,明明是個男人,怎麼笑起來比女人還美上七分?

    “再來一杯!”秦落煙喝完酒,將酒杯往前一遞,餘光卻看見了老者的手。

    那手,指節分明,修長挺直,沒有皺紋,沒有鬆弛的皮膚。

    這不是一雙老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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