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陳婤被我驚醒,低喚了一句,瞄了一眼我的小腹,然後強撐着身子要爬起來,我忙按了她的雙肩,叫她躺下,道:

    “不必拘禮,好生休息。”

    陳婤眸中珠淚盈盈,大約剛剛的動彈扯到了傷口,她咬着牙,強忍着疼痛,額上冷汗直冒,言道:

    “怕是奴婢以後變成了瘸子,不能侍候公主了。”

    我忙捂了她的嘴,言道:

    “胡說,我剛纔已問過大夫,只是輕微骨折,已經接好,只要好生休息,百日之後,必還是一個歡蹦活潑的陳婤。”轉而又安慰道,“只是傷筋動骨一百天,你怕是要在榻上多躺些時日,委屈你了。我去找御醫尋些上好的跌打藥膏來,會恢復得快些。”

    陳婤的眼淚沾在睫毛上,眸中泛起一絲希望,認真的問道:

    “真的”

    “真的。”我握了她的手,鄭重其事道。

    陳婤似放下了一顆心,長長舒了一口氣,言道:

    “還好,只要以後還能追隨公主,奴婢多忍些疼痛也值了。”

    見她語出真摯,我心內越發不安,她爲我受如此苦楚,而剛纔我卻疑心於她,我這般多疑之人,實實愧對陳婤。

    當晚,楊廣急匆匆來到元心閣,見到守在門口的婢女,劈頭就問:

    “王妃怎樣了”

    “回王爺的話,王妃娘娘今日淋了雨”門口的婢女恭恭敬敬回話,話未說完,楊廣已是踏步進來,見我正端坐於銅鏡之前慢慢梳理髮絲,走過來面色陰沉道:

    “你倒是還有閒情梳髮”

    本來聽了婆婆的勸導,我正費盡心思與楊廣和好,他剛闖進來時,我心中是有一絲高興的,我想,他還是關心我的,不然不會聽說我淋了雨,就巴巴的跑來。

    但他的語氣卻把我僅存的那一分柔情再次碾碎,他關心的,究竟是我,還是我腹中的孩兒於是冷冷回道:

    “王爺希望看到臣妾衣衫不整,頭髮散亂麼”

    楊廣見我身體並無損傷,長舒一口氣,走到我的身後,伏在我的耳邊,小聲卻帶着些狠意道:

    “你還是要與孤賭氣麼別以爲有了母后的寵愛你就可以高枕無憂,你給孤記住,孤纔是皇后的親生兒子,你不過是兒媳罷了”

    我回頭,冷眸怒視,挑眉道:

    “王爺今日來元心閣就是爲了告訴臣妾這件事麼臣妾已然曉得,王爺好走”

    楊廣起身踱了幾步,坐到榻上,眸中一絲無謂之色,輕鬆言道:

    “要趕孤走麼這可是孤的王府,孤的王妃,今日孤便在這裏睡下,誰又敢來管”

    見他耍起無賴,我心中的怒意反倒去了大半,看來他真的是有心前來與我和解的,方纔我真不該那般冷淡他,好在他並未與我置氣,若他拂袖而去,怕是明日,我又會後悔。

    心內再次柔軟起來,聲音緩和了許多,言道:

    “王爺要住這裏,臣妾又怎敢往外轟”

    楊廣呵呵一笑,踢了靴子躺在榻上。

    我長嘆一聲,爲何他的轉變這般的快,我幾乎分不清到底哪個纔是真正的他了。

    一夜無話,因我是有了身子的人,楊廣只抱了我躺了一夜,而我,卻一次次的夢見我們的初遇,他風度翩翩的模樣,以及看到我時,眸中盛開的驚豔。

    我對他,始終有無法割捨的愛戀啊。因爲這份愛戀,我開始學着包容,尋常男子,尚有拈花惹草之事,他身爲皇親貴胄,偶有暇疵,也是在所難免。如婆婆所說,只要我努力用柔情挽住他的心,要留他幾分真情,亦非難事。

    楊廣再次對我好了起來,我也絕口不提當初青樓之事,彷彿我們之前從未發生過什麼隔閡,他除了忙於朝政,在府內陪我的時間比以前多出好許,我想,除卻我腹中胎兒的牽絆,他對我終究是有幾分情意的,否則依他的身份地位,要想多納幾房妾室,即便是皇帝皇后,也只能睜隻眼閉隻眼。

    而我卻從未想過,他對我好,也許還有另一層顧忌,就是爲了給帝后留下好印象,對他踏上太子之位有所助益。或者我也想過,只是在我的內心裏,只願意把這一點忽略掉吧。

    時光流逝極快,到了秋風蕭瑟之時,我已是大腹便便,走路都需要攙扶了。

    一日,楊廣立在窗櫺前,長吁短嘆,我託着肚子,踱到他的身後,問道:

    “廣郎,何事如此憂心”

    楊廣眉頭緊鎖,看了看我的小腹,言道:

    “愛妃還有幾個月臨盆”

    我臉一紅,嗔道:

    “還有三四個月呢,急不來的。”

    楊廣仍舊愁眉不展,言道:

    “父皇重新派了楊勇去吏部,你知道麼”

    我一向不大過問朝中之事,加之最近只忙着做小衣服,置辦嬰兒用品,更是分不得心去關心朝中之事了,遂言道:

    “不甚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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