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母儀天下命犯桃花 >第77章 突厥奸細
    自來大隋,再未出過京城,今次得以出京,頓覺心內豁然開朗。

    遠遠近近的村落,乾枯的荒草,背蔭處間或未融的殘雪,一望無際的開闊,處處是委頓的黃意,卻絲毫覺不出淒涼。

    我們朝行夜宿,行時,迎着大大的太陽,暖意融融;宿時,躺在客棧的窗前,聆聽瑟瑟作響的北風。雖說辛苦了些,但因我多年未見過這般景緻,倒也興致盎然。

    只是偶爾回首遙遙望向漸行漸遠的大興時,心底會劃過一絲淒涼,或許是因爲永遠再不回來,或許是因爲對兒女的牽掛,或許是因爲對曾經生活了八年的都城的留戀

    總之,那種離意遠遠比當初離開南梁時更加強烈,說不清,道不明,絲絲縷縷遊蕩在心中。

    我所跟隨的是一批販海鹽的鹽商,因季節未到,倒也不急着趕回海邊,於是一路就當是遊山玩水,雖季節處於寒冬,但人多熱鬧,倒也覺不出冷來。

    他們是最爲普通的販夫走卒,卻每日能給我帶來最淳樸的開心,遙想當初在深宮中時,身後雖僕婦成羣,然而卻仍舊如孤單一人,那種寂寞,是隨着身後的僕婦人數增加,而愈發的深重的。

    行了數日,我已與商隊之中的幾人混得極熟,常向他們打聽有關東萊郡的情況。

    “小哥,你有所不知,咱們東萊郡到了夏天時,可比京城還要熱鬧”來自東萊郡當地的夥計小魚兒操着濃濃的鄉音,誇張的言道。

    “哦不是說東萊郡地處荒蕪,人煙稀少麼”東萊郡正是楊諒的發配之地,我一直以爲,朝廷發配犯人的地方,必是人跡罕至的荒涼地帶。

    “說你不知吧,我家就住海邊,房子倚山而建,一到夏天,那些個大船全都會靠在海港,還有小漁船,不管打着沒打着魚,都會唱着歌回來,還有那白花花的鹽場,海邊的姑娘賊俊,一個個都摸黑跑到海里去泡澡,隔着老遠就能聽到她們的笑聲,還有”

    小魚兒面帶炫耀,不無得意的誇起家鄉來,而我的思緒也隨着他的言語飄向那浩無邊際的大海,漁人如織,皆滿載而歸,海岸婦幼成羣,等着迎接出海歸來的男子。

    心中想着那青碧相接的海天,便不由得神往起來,而楊諒,雖是發配,每日在海邊面對日出日落,飛霞漫天,必是如閒雲野鶴一般怡然自樂,應該不至受太多苦楚吧

    窮鄉僻壤不見得就苦,而華麗奢侈的皇宮纔是一座金銀打造的牢籠,最華麗,卻最危險。

    正與小魚兒闊談之際,忽聽得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不由得驚了一驚,回頭看去,卻是幾匹高大的駿馬,馬身較中原之馬大出好許,馬上之人雖滿面風塵,卻依舊威猛無比,一看便知是擅於騎射的突厥人。

    而鄉間道路窄狹,商隊馬車數量不少,一時避閃不及,突厥大馬上的人“駕駕”幾聲,便穿過商隊,直衝向前,驚得商隊的馬兒一通亂跑。

    我與小魚兒乘坐的馬車,那馬長嘶一聲,竟直直衝向道邊田埂,前蹄仰起,馬車頓時搖晃不穩,“叭”一聲響,歪倒在地。

    我與小魚兒更是嚇白了臉,緊緊抓住車轅,卻依舊被撞飛出去,好在剛剛融過的雪地較軟,倒沒摔痛,只是渾身上下全是泥巴。

    領隊的郭老爺氣得捶胸頓足,可惜了幾輛馬車,全都摔得不成樣子。

    “這些蠻邦之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我大隋境內胡作非爲,天理何在啊”

    我看着突厥大馬留下的滾滾黃煙,勸道:

    “郭老爺,切勿動怒,他們已經走遠,您再動怒豈不是跟自個的身子過不去麼”

    郭老爺長嘆一口氣,與衆人一起撿起摔落在地上的東西,口中忿忿道:

    “老夫在這條道上往來多年,近幾個月不知從哪來了這幫賊寇,強行霸道,別說我們,就連附近鄉民,亦是屢屢受害,卻又無人敢管。”

    我心內疑惑,此處地處中原,突厥人何以會在此處出沒我剛還以爲他們只是偶爾路過,沒想到竟有突厥人經常駐守在此,而那些人的樣子,絲毫不像經商之人,不由詫問:

    “這裏的官府也不管麼”

    “唉,小兄弟,你沒見過世面,不知道世道的險惡,官府中人哪敢管突厥人即便是能管的,”郭老爺附在我的耳邊,壓低了聲音道,“也早已被突厥人收買,相互勾結還差不多。”

    “哼,郭老爺這麼一說,他們倒真是無法無天了,難道咱們朝廷也無人敢管麼”小魚兒撫着被車轅壓痛的胳膊,氣憤不已。

    “朝廷”郭老爺苦笑一笑,連連搖頭,再不言語。

    我心中雖疑,但想到此刻自己不過一普通百姓,縱然過問也於事無補,好在有驚無險,衆人一起耽誤了半個時辰,方收拾妥當,勉強上路。

    然天已近昏,且衆人身上皆沾了泥水,於是決定到前面的小鎮上打尖。

    鎮子很小,我們來到最大的一家客棧,要了幾間客房,並晚餐茶飯,我仍舊是單獨要了一間客房,因怕他人起疑,並不敢要上房,只要了與小魚兒等人一樣的下房。

    就因我單獨居一間,小魚兒等人一開始很不理解,幾次欲與我同住,說是省些盤纏,均被我拒絕,時日久了,他們只笑說我書生酸朽,我便也不辯解,任由他們說去。

    孰料飯畢之後,小魚兒溜進我的房間,神祕兮兮的指了指房頂,言道:

    “蕭兄弟,這事咋就這麼巧,那幾個蠻邦人也住在這個店裏,就在三樓的上房。”

    “哦你如何得知的”我問。

    “我方纔上茅廁,見到後院的那幾匹大馬,細細向小二打聽了,才知道他們就住在樓上。”小魚兒狡黠的眨眨眼,言道。

    “他們住他們的店,我們打我們的尖,井水不犯河水,明日還要早起,你快些回去睡覺吧。”我知道小魚兒鬼點子多,但也不願旅程多事,以免惹到不必要的麻煩。

    “蕭兄弟,咱們今天不能白白吃了那麼大虧,你瞧我的胳膊,到現在還不能打彎呢,我們去整治一下他們,如何”小魚兒瞅了瞅門外無人,輕聲說道。

    看他滿臉壞笑,便知定沒安什麼好心,於是沒好氣道:

    “官府都不敢惹,又怎是咱們能惹得起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快些收起那些歪歪腦筋吧。”

    小魚兒面現不悅,強作一臉正氣凜然,言道:

    “你們讀書人都是這麼沒膽氣麼據郭老爺背地裏罵,說是這幫蠻邦人關係大着呢,都大到皇上宮裏去了,但我小魚兒不怕他們”

    大到皇宮裏去我心內莫名起了幾分寒意,忽覺面前閃過昀兒慘死的模樣,以及那奇毒甘菲子。或許是因爲甘菲子來自突厥,所以心裏總覺不踏實,隱隱感到這夥突厥人似與昀兒之死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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